周玄这话一出口,王德福和跟着的太监宫女全愣了——陛下醒了不先去金銮殿见大臣,反倒直奔国库?是要查贡品,还是……
没人敢多嘴。王德福迟疑不过一秒,立马躬身应道:“老奴遵旨!摆驾国库——”
銮驾在幽深的宫道里挪动,周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表面像在养神,脑子里早炸成了一锅粥。“跑路必须提上日程!但怎么跑?啥时候跑?能卷走多少银子?原主好像有个叔叔在南方当藩王,能投靠不?实在不行,隐姓埋名去江南当个富家翁也行啊!” 各种念头跟走马灯似的转。
国库在皇宫西侧,是片独立的建筑群,宫墙高大,铁门厚重,门口禁军握着长戟,眼神锐得像刀子,看着挺唬人。
可当那扇得好几个人合力才推得动的包铁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缓缓打开时,一股陈腐的阴冷气息混着浓重的灰尘味、霉味扑面而来,周玄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差点打喷嚏。
他迈过门槛走进去,心“唰”地一下沉到了底。
偌大的国库空得能听见回声,地面积着厚厚的灰,踩一脚就是个清晰的脚印,墙角结着蜘蛛网,看着比废弃的仓库还凄凉。只有最里头堆着二三十口破木箱,大半箱盖敞着,空空如也,就五六口看着装了东西。
“打……打开看看。”周玄的声音干得发紧。
跟来的库官脸白得像纸,手抖得跟筛糠似的上前,撬开其中一口箱子的锁。里面满满一箱铜钱,却大半生了绿锈,黏成一坨一坨的,看着就不值钱。
又打开一口,里面是些颜色发暗的布匹,有的地方都长了霉斑,一摸一手灰。
除此之外,啥都没有。
“陛……陛下!”库官“噗通”跪倒在地,脑袋往地上磕得咚咚响,带着哭腔喊,“库里真能跑老鼠啊!还一窝一窝的!去年边关军饷、各地赈灾、宫里用度……早把家底掏光了!奴婢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周玄走到钱箱前,抓起一把铜钱。冰冷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锈迹蹭在手上,擦都擦不掉。“好家伙,这国库干净得跟被狗舔过似的,贪官来这儿都得自掏两文钱留个纪念,不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来过。这哪是地狱难度,分明是开局就把我扔十八层地狱油锅边上了!”
亡国的阴影像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混着甲胄碰撞的“哐当”声,从门外闯进来,打破了死寂。
“陛下!陛下在哪?臣有十万火急的军情!”一个洪亮却沙哑的声音喊着,透着股濒临崩溃的疲惫,跟被逼到绝路的野兽嘶吼似的。
只见一位老将军披着重甲闯了进来,铠甲上沾着泥土和暗红的血迹,鬓角全白,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灰,肩头缠着的白绷带渗着血,一看就是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正是镇国将军秦武。
老将军一眼就看见站在空国库中央的周玄,还有那几口寒酸的箱子,虎目瞬间红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甲胄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陛下!”秦武的声音哽咽着,却依旧洪亮,在空荡的国库里回荡,“边关儿郎三个月没发军饷了!军中早就断粮,将士们只能挖树皮、啃草根填肚子,拿麻布裹着木棍当长枪!北蛮的斥候天天在边境晃悠,气焰嚣张得很!再不给军饷,军心一散,老臣……老臣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压不住兄弟们的怨气了!兵变一触即发,边关要完了!大周要完了啊!”
看着老将军浑身是伤、跪地哀求的模样,周玄心里五味杂陈,酸溜溜的不是滋味。这是个实打实为国拼了一辈子的老将,他眼里的焦急和绝望,半点掺不了假。
“老爷子您别这样,我压力山大啊!我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来的钱给你发工资?这不是逼着我开局就点‘横征暴敛’‘苛捐杂税’的技能吗?那可是亡国标配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翻腾,上前一步——他没敢扶,老将军一身血污的铠甲,衬得自己这虚弱的样子像个废物,实在有点自惭形秽——只是虚抬了下手,努力模仿前世领导画饼的语气,压低声音说:“老将军请起,边关将士的苦,朕知道。”
他顿了顿,搜刮着肚子里那点项目管理术语,硬着头皮继续说:“军饷这事,关系到军心,关系到江山社稷,朕比谁都重视。”
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国库,又看看地上跪着的王德福和库官,周玄咬了咬牙:“这样,朕立马成立一个……呃……边关军饷问题专项工作组。让丞相牵头,户部、兵部一起,赶紧去调研,摸清情况,拿出个靠谱的解决方案来。”
“工作组?”秦武愣住了,抬头时,泪眼婆娑里满是茫然。王德福和库官也你看我我看你,这词儿听着新鲜,跟天书似的。但看年轻皇帝皱着眉,一脸严肃,不像在敷衍——先帝要么直接哭穷,要么就骂边将没用,这位陛下至少说要“解决”。
秦武虽然没搞懂“工作组”是啥,但心里那点快灭的希望,总算又燃了丝火苗。说不定,这新皇帝,真能不一样?
“老臣……老臣代边关数十万将士,谢陛下隆恩!”秦武再次躬身,声音沙哑,却多了点盼头。
看着老将军在亲兵搀扶下,步履蹒跚却带着点劲儿离开的背影,周玄心里虚得发慌。“工作组……我上辈子最恨的就是这玩意儿!没想到穿越了还得自己给自己整一个。纯纯画饼啊,连我自己都不信。好家伙,我当上皇帝点亮的第一个技能,竟然是给员工画饼?”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