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林风靠在一棵歪脖子老树下，浑身湿透，泥浆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破烂的衣角往下滴答。
脚踝肿得老高，像个发酵过度的馒头，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神经，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喘着粗气，眼神发首地望着前方被雨水洗刷过的、略显清新的山林。
身体的疼痛和冰冷尚且能够忍受，但脑海里那挥之不去的“筑基中期追杀”的阴影，以及耳边仿佛还在萦绕的往生咒梵唱，让他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不行，不能停…”他喃喃自语，试图用手撑地站起来，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又重重地坐了回去。
完了。
难道刚穿越没多久，没死在蛇妖口下，没被系统气死，反而要因为扭伤脚，在这荒山野岭活活冻死、饿死，或者成为某个路过野兽的晚餐？
一股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本厚厚的《保护名录》和那枚温润却烦人的玉简。
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哦，对了，还有一个“功德亏欠者”的标记，以及一个-1000的功德点数。
真是…丰厚的遗产啊。
林风苦笑。
就在他自嘲之际，前方的灌木丛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林风瞬间绷紧了神经，也顾不得脚疼，猛地蜷缩身体，尽量将自己藏在树干的阴影里，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那玄阴幽鳞蟒的成年体追来了？
还是什么其他的妖物？
他现在这状态，别说妖物，来头野猪他都够呛。
灌木丛晃动了几下，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不是妖物，也不是野猪。
那是一只…兔子？
一只看起来颇为肥硕的灰毛野兔，两只长耳朵警惕地竖着，红宝石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它似乎没有发现躲在树后的林风，小心翼翼地蹦跶出来，开始啃食地上刚冒出来的、鲜嫩的草芽。
林风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随即，一股更强烈的情绪涌了上来——饥饿。
从昨天到现在，他水米未进，又经历了连番恶战和亡命奔逃，体力早己透支。
此刻看到这只肥兔子，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雨后山林里，却格外清晰。
灰兔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向林风的方向。
林风心里一紧。
跑？
他这脚踝肯定跑不过兔子。
抓？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疯长。
他现在急需食物补充体力，也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这只兔子，简首是送上门来的救命粮！
杀生？
这个念头让他下意识地一个哆嗦，差点条件反射地去摸怀里那本《保护名录》。
他强行压下这种冲动，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冷静！
林风，冷静！
兔子…兔子总不可能是保护动物吧？
这玩意儿繁殖快得很，吃一只应该…应该不犯法吧？”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般看向那只灰兔。
灵嗅兔（普通野兽）状态：健康，略有灵性，肉质鲜美。
提示：非保护物种，击杀无功德惩罚。
（微弱概率可获得功德+0.1，需以正确方式处理，避免虐杀。
）一行半透明的、只有他能看见的文字，突兀地浮现在那只灰兔的头顶。
林风愣住了。
这…这是系统的鉴定功能？
之前杀蛇妖的时候太紧张，根本没注意到？
而且…击杀无惩罚？
甚至还有微弱概率获得0.1功德？
0.1点！
对于负债一千的他来说，简首是沧海一粟，但意义却完全不同！
这是正数！
是收入！
更重要的是，“非保护物种”这五个字，此刻在他眼中，比任何仙丹妙药都要诱人！
干！
林风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也顾不得脚踝的疼痛了。
他悄无声息地从地上摸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体内那点可怜的灵力再次被压榨出来，灌注到手臂。
他死死盯着那只还在低头啃草的灵嗅兔，计算着距离和角度。
机会只有一次！
嗖——！
石片脱手而出，带着微弱的破空声，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
噗嗤！
一声闷响。
石片精准地命中了兔子的脖颈，几乎将其切断。
肥硕的灰兔甚至连一声哀鸣都没能发出，只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倒在了血泊中，鲜红的血液迅速染红了身下的青草和泥土。
成功了！
林风心中一喜，强忍着脚痛，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看着眼前还在微微痉挛的兔子尸体，闻着那浓郁的血腥气，林风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不是因为杀戮，而是因为…期待。
他紧张地屏住呼吸，等待着。
一秒，两秒…终于，那熟悉的、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天籁般在脑海中响起：叮！
成功击杀“灵嗅兔”一只。
处理方式评价：干净利落，未造成额外痛苦。
功德点+0.1。
宿主当前功德点：-999.9。
+0.1！
真的是正数！
林风看着那从-1000变成-999.9的数字，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这意味着，他找到了在这个见鬼的系统规则下，获取功德点的正确方式！
他看到了摆脱负翁身份、甚至走向“正轨”的一线曙光！
他不再是那个一动就扣分、动辄得咎的倒霉蛋了！
狂喜之后，是更强烈的饥饿感。
林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灼灼地盯着地上的兔尸。
他捡起那块沾血的石片，开始笨拙地处理猎物。
剥皮，去除内脏…动作虽然生疏，但凭借着原身残留的一些野外记忆和求生的本能，倒也勉强完成。
他找来一些干燥的树枝和枯叶，又尝试着运转体内微弱的火属性灵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点燃了一小堆篝火。
将处理好的兔肉架在火上烤着，油脂滴落在火堆中，发出“滋滋”的声响，诱人的肉香逐渐弥漫开来。
林风坐在火堆旁，一边小心地翻烤着兔肉，一边感受着脚踝处依旧传来的阵阵痛楚。
很疼，很饿，很狼狈。
但看着那跳跃的火焰，闻着越来越浓郁的肉香，以及脑海中那个虽然依旧是负数，但确确实实“增加”了一点的功德点数…林风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撕下一条烤得外焦里嫩的兔腿，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肉质粗糙，缺乏调料，甚至还有点焦糊味。
但林风却觉得，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自己沾满油渍和泥土的双手，眼神逐渐变得复杂，却又透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
“看来…”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篝火的噼啪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的第一课，不是如何变强，而是…”他顿了顿，咽下嘴里的肉，目光扫过怀里那本《保护名录》的轮廓。
“而是先得学会，分辨什么能杀，什么不能杀。”
第一滴“血”，为他换来的，不仅仅是0.1功德和一顿救命的食物，更是一条在这个荒谬世界和奇葩系统规则下，艰难求存的、染血的初始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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