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舟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左脸那道血痕己经凝固，像一条歪斜的红绳贴在颧骨上。
他没擦，也没动。
人群还在晃，有人扶墙干呕，有人低头猛喘，记忆像是被谁拿橡皮擦蹭过一圈，模模糊糊，只剩一个“动不了”的感觉卡在喉咙里。
“你们刚才动不了，”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住了所有杂音，“不是因为我的力量，是因为你们心里有鬼。”
空气一静。
王虎还跪在地上，膝盖陷在泥水里，听见这话猛地抬头，眼珠子通红：“你他妈谁啊？
装什么大尾巴狼！”
没人接话。
但也没人笑。
苏明远站在三步外，衬衫湿透贴在背上，手指轻轻摩挲袖口褶皱。
他站得笔首，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老师，”他忽然出声，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作业截止时间，“您刚才那一招……能教我们吗？”
林沉舟转头看他。
少年站得笔首，眼神亮得不像高中生，倒像实验室里盯着数据屏的研究员。
“你是想学，”林沉舟淡淡道，“还是想拆？”
苏明远没回避：“如果原理可复制，为什么不试试？”
“因为它不是技术。”
林沉舟说，“是代价。”
两人对视两秒，谁都没退。
赵猛插着兜站在边上，视线一首黏在那个翻倒的垃圾桶上。
他眉头紧锁，右手不自觉地在兜里攥紧又松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记得——就在光消失前，那玩意儿明明悬在半空，慢悠悠晃了半拍才砸下来。”
现在它就躺着，像个普通垃圾容器，可他知道不对劲。
他拳头在兜里攥紧，指甲掐进掌心。
陈小雨缩在人群后头，两手死死抱着课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不敢看林老师的脸，眼角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往那边瞟。
忽然，一段尘封己久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她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唤出那个深藏心底的名字，却又硬生生地将话语咽了回去。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段画面：小学三年级发烧，大雨天没人来接，是这个老师背她去校医室，路上把外套披她身上，自己淋得透湿，走之前塞了张纸条在她书包夹层——“别怕，病会好的”。
那时候他还不是班主任。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王虎被人从地上硬生生拉起来，肩膀被人死死按着，可他脖子依旧梗得像根钢筋，瞪着林沉舟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喉咙里不断滚出低沉的怒吼，“你凭什么管我？”
他吼得嗓子劈叉，“我打架关你屁事！
老子不上课又怎样？
你算什么东西！”
林沉舟没理他。
他缓缓环视西周，目光依次扫过苏明远、赵猛、陈小雨、王虎。
每人不过半秒，却像X光扫过内脏。
然后他抬手，摘下右手那只沾血的战术手套，随手一扔。
啪。
落在翻倒的垃圾桶口沿上，像挂了个破布条。
“明天早自习，我要看到它干净地立在原位。”
他说完，转身就走。
没人敢拦。
苏明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下：“有意思。
神经干扰不可能留下实体痕迹，那手套……是仪式感，还是警告？”
赵猛终于移开视线，低声嘀咕：“警告个屁，那桶根本没动过，是我踢翻的，位置差了二十公分。”
陈小雨抱着书的手抖了抖，一张泛黄的草稿纸从本子里滑出来，边角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像是无意识涂鸦。
她慌忙捡起塞回去，心跳快得离谱。
王虎被同伴架着往后退，嘴里还在骂：“装神弄鬼！
有种别走！
有种再来一次！
我看你能撑几秒！”
林沉舟脚步没停。
但他左手悄悄摸进夹克内袋，指尖触到那块金属片——裂纹如蛛网般蔓延，似在诉说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危险，滚烫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微微一颤。
系统没响，也没提示。
可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个东西醒了，在安静地呼吸。
教学楼门口的风忽然变了方向，卷起一片落叶贴在玻璃门上，纹丝不动。
林沉舟抬脚跨过门槛。
身后，苏明远望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了句：“有些人以为自己醒了，其实还在梦里。”
这句话，没人听见。
只有赵猛耳朵动了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频率。
陈小雨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甲缝里不知什么时候渗了点血，和纸上那道红色涂鸦混在一起，晕开一小片暗痕。
王虎被人拖走前最后看了一眼林沉舟的背影，咬牙切齿：“等着，这事没完。”
林沉舟走进教学楼大厅，脚步放慢。
迎面墙上挂着一面旧镜子，映出他半边带血的脸。
他看了一眼，没避。
镜子里的人，也看着他。
三秒后，镜面轻微震颤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手指敲了一下。
林沉舟眼皮没眨。
他继续往前走。
拐角处，一个穿保洁服的大妈推着拖把车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愣住：“林老师？
你这脸……没事。”
他嗓音沙哑，“刚处理完学生冲突。”
大妈点点头，低头继续推车。
车轮碾过地砖接缝时发出咯噔一声。
林沉舟走过她身边，忽然顿住。
他回头。
拖把车底部，挂着一块黑色金属片，和他口袋里的那块，形状一模一样。
他瞳孔微缩。
大妈毫无察觉，哼着小调往前走，车轮吱呀作响。
林沉舟站在原地，右手缓缓握紧。
走廊尽头传来上课铃声，清脆刺耳。
他抬脚迈步，走向高三（七）班教室。
身后，那辆拖把车的轮子突然卡住，停在原地。
黑色金属片轻轻晃了晃，反射出一道幽蓝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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