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辞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两条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次迈步都沉重无比。
刚才那一下爆发逃窜,几乎耗尽了他本就不多的体力。
背后的冷汗混着奔跑出的热汗,湿漉漉地贴在衣服上,又冷又黏。
他躲在一座早己停摆的古典钟亭后面,背靠着冰冷斑驳的石柱,大口喘息。
钟亭位于一个小土坡上,视野相对开阔,能勉强看到刚才喷泉的方向。
浓雾依旧,但那个高大恐怖的身影并没有立刻追来。
“喷泉,三……”他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快速复盘。
那个提示肯定不是恶作剧,机关确实被触发了,但效果是什么?
仅仅是发出点声音把怪物引来?
这说不通。
除非……触发机关是必要条件,但还需要别的步骤,或者,它的效果体现在别的地方?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这个钟亭很显眼,亭子里的老式座钟指针锈蚀得厉害,停在一个模糊的时间点上。
等等……时间?
路清辞脑中灵光一闪!
罗马数字Ⅲ,除了代表数字3,也常常代表钟表上的三点!
他立刻凑到钟亭前,仔细查看那座巨大的座钟。
钟盘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刻度。
时针和分针都歪斜着,指向不同的方向。
他尝试着伸手去拨动那根沉重的分针。
纹丝不动。
似乎锈死了。
他不甘心,又尝试拨动时针。
这次,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声,时针竟然被他用尽全力扳动了一点!
有戏!
他顾不上会不会发出声音,咬牙继续用力,将时针缓缓推向数字12的位置。
当时针最终与同样指向12的分针重合的瞬间——“咔……咔……咔……”一阵明显不同于之前喷泉那声轻响的、沉闷的齿轮转动声从钟亭内部传来!
整个亭子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路清辞心头一紧,立刻蹲下身体,警惕地环顾西周。
幸运的是,这次并没有引来那恐怖的脚步声。
他等了几秒,震动和声音停止了。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朝钟亭内部看去。
亭子中间的地面上,原本严丝合缝的石板,竟然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
一股带着霉味和尘土气息的冷风从下面涌上来。
入口?
密道?
路清辞的心脏狂跳起来。
难道这就是出口?
或者至少是通往出口的关键路径?
希望像野火一样在他心里燃起。
他几乎没有犹豫。
留在上面,迟早会被那个打不死的怪物找到。
不如搏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趴下身,摸索着洞口边缘,然后小心翼翼地滑了下去。
洞口下方是一段陡峭的石阶,只有几级,他很快踩到了实地。
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从上方洞口透下来的一点微光。
他摸索着墙壁,发现这是一条狭窄的、向下倾斜的甬道,空气污浊,脚下是厚厚的灰尘。
他顺着甬道慢慢往前走,精神高度集中。
走了大概十几米,前方似乎开阔起来,隐约能看到一些杂物的轮廓。
这是一个地下储藏室?
堆放着一些破损的公园长椅、生锈的工具、废弃的景观装饰。
他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武器、地图,或者任何有用的线索。
然而,他失望了。
这里除了破烂,还是破烂。
他几乎翻遍了每个角落,一无所获。
所谓的“线索”或者“出口”连影子都没有。
一股沮丧感涌上心头。
难道判断错了?
这个密道只是个废弃的储藏间?
那机关的意义何在?
耍人玩吗?
他不敢久留,既然这里没有价值,就必须尽快离开,回到地面去寻找真正的生路。
他沿着原路返回,攀上石阶,重新从钟亭的洞口钻了出来。
就在他半个身子刚探出洞口,准备观察一下外面情况时——“啪嗒。”
一声轻微的、仿佛水滴落地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
路清辞全身的血液瞬间凉透了!
他僵硬地、一点点抬起头。
就在钟亭入口处,那个穿着灰色工装、没有五官的高大身影,如同一个沉默的死神,不知何时己经站在那里。
它那颗光滑的头颅,正“面对”着路清辞的方向。
它什么时候来的?!
是刚才机关的声音,还是自己爬出来的动静,把它引来了?!
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路清辞求生本能爆发,用尽全力从洞口窜出,朝着与怪物相反的方向玩命狂奔!
“啪嗒!
啪嗒!
啪嗒!”
身后的脚步声瞬间变得急促而狂暴!
这一次,它不再是不紧不慢的跟随,而是带着明确杀意的追击!
路清辞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恶意几乎贴上了他的后背!
他慌不择路,冲下土坡,一头扎进旁边一片茂密的枯树林!
树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脸上、手臂上,火辣辣地疼。
他顾不上这些,只知道拼命往前跑!
突然,脚下被一根隐藏在落叶下的粗壮树藤狠狠一绊!
“呃啊!”
他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摔去!
在倒地前的瞬间,他下意识用手臂撑地,却听到“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右小腿一阵钻心的剧痛!
完了!
扭伤还是骨折了?
路清辞疼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右腿使不上一点力,剧痛让他几乎晕厥。
而身后,那沉重的、索命般的脚步声,己经近在咫尺!
无尽虚空之中,另一个观看着这场亡命追逃的“人”,与看乐子的白词安截然不同。
顾知言静立在一片光幕前,身形挺拔如松。
他看着路清辞触发机关,发现密道,又看着他一无所获地逃出,最终被“清扫者”逼入绝境,受伤倒地。
当看到路清辞绊倒、小腿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时,顾知言那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俊美脸庞上,眉头不易察觉地蹙紧了一瞬。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做什么,但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深邃的眼眸里像是结了一层化不开的冰,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像白词安那样评论。
周围的空气,却仿佛因他的注视而降低了几度。
光幕中,路清辞强忍着剧痛,拖着伤腿,手脚并用地爬向旁边一棵巨大的、根部裸露的古树,在那盘根错节的树根形成的狭窄空隙里,死死地蜷缩了进去,屏住了呼吸。
“啪嗒……啪嗒……”无脸的“清扫者”停在了他刚才摔倒的地方,那颗光滑的头颅缓缓转动,似乎在“嗅探”着猎物的气息。
路清辞咬紧牙关,捂住嘴,连疼痛带来的颤抖都拼命压抑下去,鲜血从他被树枝划破的伤口和扭伤的脚踝处慢慢渗出。
死亡,从未如此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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