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在吧台上叮咚作响，深渊咖啡馆依旧陷在永无天光的夜色里。
塔洛·费斯低头擦净最后一只曲线玲珑的玻璃杯，随口应和着阿吉·金齿的牢骚，顺手一推，那只能说地道腔调的猫悄然潜入了咖啡机后方，国际惯例地胡作非为。
空气里飘着微苦的黑麦香，门口风铃突然一阵乱响，一个纤细的身影倚着门框晃进来了。
“报告老板，又是无间黑夜，咖啡快煮糊啦。”
皮娅·鲁恩把魔法课本甩到吧台上，眸光轻快，表情却像刚被黑市巫师拍卖行的人退货一样不服气。
塔洛抬眼打量她，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调侃，“看起来你比热奶泡更躁动。
皮娅，这次是要学魔法拉花，还是继续和死神的猫飙速度？”
“魔法拉花。”
皮娅把卷边的围裙系紧，朝后厨一踢，一只破损的咖啡壶顿时坠地，发出“哐啷”声。
阿吉趁机抢先捡起来，脸上挂着诚恳的财迷笑：“姑娘，咖啡壶的寿命比你魔力还宝贵点。”
皮娅懒得搭理阿吉，瞄向吧台新来的魔法咖啡壶——那玩意据说有十六种不靠谱的施法方式。
“塔洛，如果第一杯糊了，炸掉的壶归你处理。
第二杯糊了，算克里斯朵的——反正他昨晚还欠我两枚黑市水银票。”
话音未落，克里斯朵·雾影顶着墨镜从楼梯下走来。
他的步伐比咖啡馆钟塔的影子更健步如飞，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像刚做完一笔只赚了三枚魂石的赏金生意。
克里斯朵对皮娅微微一笑：“你要是把壶炸天花板，我可以替你写一篇地下冒险指南。”
皮娅朝他做了个鬼脸。
她盘腿站在吧台前，深呼吸，伸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弯弯曲曲的“拉花符”。
魔力在她指尖聚集，刚想精准控制牛奶流速，不料旁边死神的猫像是要切磋魔法，一爪子把牛奶杯拨向地面。
“喵——！”
猫尖叫，牛奶泼洒，咖啡壶一声惨叫。
阿吉从柜台底下探出脑袋：“皮娅，壶又坏了？”
“哪壶没坏过？”
皮娅拍拍裤腿，无所谓地掸掉牛奶点，“你们就爱看我失败。”
莉维娅·灰眸斜坐在角落，高脚杯晃动，灰色眸子带着惯常的冷淡，“说不定你的魔法适合调制剧毒饮料。
拉花？
算了吧，你适合创造事故。”
塔洛微笑，声音里夹着坏心眼儿，“皮娅，把魔法壶换成老式手动壶试试。
第三只了，咖啡馆今天运气都被你带走了。”
皮娅不服气地眨了眨眼，换上一只年代久远的青铜壶。
她凝神画符，一道微光像迷雾般萦绕。
咖啡粉在壶底跳跃，浮现出诡异的漩涡花纹。
所有人都屏息，甚至连猫也静止，像死神也要看看新人的首秀。
“成功了！”
皮娅高举拉花咖啡，花纹呈现出一只独眼怪兽的模样。
阿吉忍不住鼓掌，嘴里还在嘀咕，“也就值半枚魂石，下次画个死神点单的封印纹试试。”
莉维娅闻了闻，神情里竟有一丝认可，“至少比上次你炸了黑市大锅靠谱。”
克里斯朵戴着墨镜，不紧不慢地点评：“如果把这杯用作情报交易道具，估计下单的那位要先破译一番。”
皮娅得意地染上点捣蛋鬼的笑容，“哪怕魔法壶不听话，我也能用老式道具制服深渊的黑夜。
塔洛，你教我改造秘卷时，是不是偷偷加了陷阱？”
塔洛笑而不语，只递来一本泛黄的魔法配方册。
他的目光却落到那只死神猫脚下，猫前正压着一页死神点单的残页。
皮娅本能地伸手要去抢，猫一个闪身，纸条飞进了柜台下的暗格。
阿吉吹了个口哨：“这猫的脚法比深渊巷主还溜。
这页纸看起来很值钱，老板，要不要收录进黑市最新的统计册？”
塔洛不紧不慢地摇头：“死神的东西，不收黑市，只收命运本身。”
莉维娅低头，灰眸里划过幽深，“或许那正是黎明的线索。
皮娅，别掉以轻心。
有时候，深渊的黑夜比咖啡还苦。”
皮娅又准备第二杯。
她这次学乖了，把牛奶稳稳握住，一边用魔法微调温度。
“塔洛，如果我做到了，能翻阅你的秘卷三页？”
塔洛挑眉，“三页？
你上次翻了一页，魔法猫差点变成茶壶。”
阿吉插话：“说不定下次变成矿石，一样能卖钱。”
皮娅咬牙切齿，拉花符匹配的牛奶终于像晨雾一样轻柔地流淌进咖啡，“这次画一只猫脚印，纪念刚才那只小偷猫。”
豆蔻色的猫脚印渐渐浮现，克里斯朵夸张地低声吹口哨，“你做到了，深渊的咖啡馆第一次有人画猫脚印。”
死神猫舔舔爪子，坐到吧台高处自鸣得意。
莉维娅瞧着猫与咖啡上的花纹，眸色无波，却按住自己的古旧魔法杖，仿佛某种回忆正在稳步觉醒。
塔洛端详着皮娅的第二杯咖啡，露出罕见的认真神色。
他小声说道：“皮娅，你会成为这里的魔法师，只要你不把全部壶都炸。”
阿吉朝新来的赏金客克里斯朵递过手里最后的残壶，“今晚深渊黑市八点有场交易，老板，你的魔法花纹也该流通一下了。”
克里斯朵取下墨镜，细细看了看咖啡拉花，目光深邃，“交易会上最好小心，有些人盯的不是花纹，而是壶底藏着的秘密。”
深渊之城的夜继续蔓延，咖啡馆里几只魔法壶倒在角落，圆润的壶口映出错乱的灯光。
皮娅举起猫脚印拉花，众人或嘲笑、或欣赏、或陷入自我的沉思。
每个人都在这永夜里寻觅着自己的救赎，却不约而同守着一杯注定要冷却的魔法咖啡。
在吧台灯光和猫爪暗影交错下，皮娅的笑意混着魔法的微光一起流淌，塔洛则开始翻阅死神点单残页的密码。
幽暗里，一切都仿佛醇厚且颠倒——咖啡壶坏了，秘卷多了一道划痕，但谁也没退缩。
深渊咖啡馆的永夜，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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