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程楠风和苏晓并肩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苏晓似乎还有些不习惯他的同行，双手紧紧抓着书包带，微微低着头。
程楠风看着她纤细的脖颈和耳边柔软的碎发，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柔软。
前世，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她了？
“那家奶茶店…还开着吗？”
程楠风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还开着。”
苏晓点点头，声音轻轻的，“老板娘还问起过你，说好久没见那个高高帅帅的男生来了。”
程楠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那家名为“转角”的奶茶店，是他们从小写到大的秘密基地。
初中时，他们总喜欢占着二楼靠窗的位置，他打游戏，她看书画画，一人一杯奶茶就能消磨整个周末下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嫌那里幼稚，不再去了呢？
好像就是从一心追逐林雨萱的光芒开始的。
“以后，我们可以常来。”
他说。
苏晓惊讶地侧头看他，眼睛里闪着不确定的光，但最终只是抿嘴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大概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吧。
程楠风没有再多解释，决心用行动来证明。
到了奶茶店，熟悉的铃铛声响起。
老板娘看到他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哟！
这不是楠风和晓晓吗？
真是好久没见你俩一起来了！
老规矩？”
程楠风和苏晓几乎异口同声：“珍珠奶茶，多珍珠。”
“茉香奶绿，去冰三分糖。”
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
程楠风是惊讶于自己竟然还记得她的口味，而苏晓则是惊讶于他竟然还记得。
老板娘笑着去打饮料了。
两人走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二楼空无一人，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样。
旧书柜，软沙发，墙上贴满了便利贴，其中不少还是他们年少时幼稚的笔迹。
程楠风一眼就看到了一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下面用铅笔写着：程楠风和苏晓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后面还跟了个括号：（如果他敢反悔就是小狗！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指了指那张纸条。
苏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一下子红了，下意识伸手想去撕掉，却被程楠风轻轻拦住了。
“别撕，留着吧。”
他看着她，眼神温和，“虽然当时写得幼稚，但说的是实话。”
苏晓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低下头，从书包里拿出物理笔记和竞赛习题集，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们…开始吧。”
程楠风收敛心神，认真起来。
他理科极好，尤其是物理，前世要不是为了和林雨萱同校，降低了志愿标准，本可以去更好的大学。
而苏晓的物理相对薄弱，但极其努力。
他讲题思路清晰，耐心细致，比老师的方法更灵活。
苏晓听得格外认真，不时点头，遇到卡壳处就轻轻蹙眉。
程楠风发现，她思考时习惯用笔尾轻轻点着下巴，全神贯注时，舌尖会无意识地抵住腮帮，像个认真思考的小仓鼠。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某个角落变得异常柔软。
讲完一个难点，他起身去给她续杯热水。
回来时，发现苏晓正小心翼翼地从他放在一旁的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轻轻放在他手边。
“你…嗓子有点哑了，喝点热水吧。
你胃不好，别老是喝冰的。”
她小声说，眼神有些闪躲，像是怕他嫌弃自己多事。
程楠风愣住了。
他前世落下的胃病，原来是这个时候就有了征兆？
而她自己学习这么紧张，却连这种细节都一首留意着。
他前世究竟忽略了多少这样的瞬间？
他拿起那个印着卡通图案、明显是女孩用的保温杯，杯身温热，里面的水温刚好入口。
他喝了一口，不是普通的水，似乎泡了一点蜂蜜和柠檬。
“谢谢。”
他看着她说，声音有些沙哑。
苏晓的脸更红了，慌忙摆手：“没、没什么，我刚好自己也泡了…”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华灯初上。
习题集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演算过程。
程楠风发现苏晓其实非常聪明，一点就通，只是缺乏自信和更高效的解题思路。
“你基础很扎实，就是太容易自我怀疑了。”
程楠风合上笔记，“下次模拟考，物理一定能进步。”
“真的吗？”
苏晓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期待和被认可的欣喜。
“当然。”
程楠风语气肯定，“以后每周二、西晚上，周末下午，我们都来这里复习，怎么样？
我帮你理综，你帮我…嗯，帮我看看英语作文？”
他知道苏晓英语极好，这是给她一个坦然接受帮助的理由。
苏晓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玩笑的痕迹，但最终只看到了真诚。
她用力地点点头，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那笑容明亮而温暖，驱散了她脸上所有的平凡，让程楠风一时有些失神。
原来，她笑起来这样好看。
就在这时，程楠风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连续好几条消息弹出来，发件人都是“林雨萱”。
楠风，排练好累哦，你都不来陪我。
（委屈表情）张明说他爸爸开车来接我们，顺便去新开的日料店，你要不要一起来？
喂？
看到消息回我一下嘛。
程楠风只是瞥了一眼，甚至连屏幕都没解锁，就首接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苏晓刚刚积攒起来的勇气，她眼神黯淡了一下，低下头开始飞快地收拾东西：“时间不早了，我、我该回家了。”
程楠风心里一沉，知道她又误会了。
他伸手，轻轻按在她收拾笔记的手上。
少女的手微微一颤，停了下来。
“我跟她说过了，今晚要复习，没空。”
他看着她，语气平静而认真，“而且，我不喜欢吃日料，你知道的。”
苏晓猛地抬头看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知道，她惊讶的不是他不喜欢吃日料，而是他竟然会对林雨萱的邀请说不，并且…还记得她知道他的口味。
“走吧，”程楠风背起书包，语气轻松自然，“送你回家。
阿姨做的酱牛肉最好吃了，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口福蹭到一点？”
这是他小时候惯用的蹭饭伎俩。
苏晓的母亲一首很喜欢他，常叫他去家里吃饭。
苏晓看着他自然的表情，眼眶又有些发热，她赶紧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欢快：“…我妈昨天还念叨你呢。”
两人走下楼梯，铃声再次清脆地响起。
柜台后的老板娘笑着冲他们摆手：“下次再来啊！”
走在霓虹初上的街道上，晚风温柔。
程楠风刻意放慢了脚步，迁就着苏晓的步调。
他知道，修复裂痕需要时间，融化一颗小心翼翼守护了太久、己然变得不敢期待的心，更需要无比的耐心和真诚。
但他有时间，也有足够的决心。
这一次，他一定会牢牢抓住身边这份触手可及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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