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微明,她被一名宫人引着,从偏僻的宫道被悄无声息地送回了相府。
昨夜的那一场翻云覆雨,仿佛只是深宫帷幕下不足为道的小插曲。
虞嫣刚一踏入院门,嫡母刘氏身边的管事嬷嬷便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来:“三姑娘昨夜歇在了何处?
夫人可是担忧了一夜,险些要惊动宫中侍卫寻人了。”
虞嫣低下头,睫羽轻颤,声音细弱含怯:“劳嬷嬷挂心…昨夜宫宴后,头晕得厉害,不慎迷了路,幸得一位好心姐姐收留,在宫女值房歇了一宿…”她用藏在袖中的手指暗暗的掐紧大腿,逼出眼角的一抹泪光,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嬷嬷的眼底掠过怀疑,却抓不住错处,只能硬邦邦道:“夫人请姑娘过去说话。”
正厅内,刘氏端坐在上位,虞瑶在一旁悠闲的品茶,见虞嫣进来,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
“还不跪下!”
刘氏冷喝。
“不知轻重的东西!
宫中岂是你能胡乱走动的?
若冲撞了贵人,整个相府都要被你连累!”
虞嫣依言跪倒,肩膀微缩,声音带着哭腔:“母亲息怒…女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她一向能将庶女的懦弱无能演绎到淋漓尽致。
虞瑶放下茶盏,轻笑道:“母亲,妹妹想必也是无心之失。
“只是…”她话锋一转,“听说昨夜,摄政王也离席的甚早,妹妹应该没有…撞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事吧?”
此言恶毒,若被追究,便是灭顶之灾。
虞嫣心头一凛,面上却愈发惶恐,连连摆手摇头:“没有!
女儿什么都没看见!
只是胡乱走到一处僻静殿阁,实在撑不住便睡过去了…”刘氏见虞嫣吓得瑟瑟发抖,不似作伪。
这狐媚子居然没有攀扯摄政王,摄政王那里也没有一点问罪的动静。
失贞一计怕是要落空了。
不过,她这般怯懦无能,哪怕是去做陈国公的正经夫人又如何,还还不是她手里一颗可用可弃的棋子,任她摆布。
想到这里,刘氏挥挥手:“回房禁足三日,好好抄写《女诫》,静静心吧。”
“是,母亲。”
虞嫣磕头,柔顺退下。
虞瑶不服气,“母亲就这么放过她了吗?”
“瑶儿,你也瞧见了,她那个样子,唯唯诺诺的,定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这次放过她,日后更好拿捏。”
回到偏僻小屋,贴身丫鬟云袖焦急地迎上来,见她家小姐无恙,她才松了一口气。
虞嫣屏退他人,只留云袖。
“姑娘,昨夜…无事。”
虞嫣打断她,低声吩咐,“云袖,你想办法递消息给顾小侯爷,就说我因宫宴迷路被母亲重罚禁足抄书三日,如今病了,也不敢请大夫来瞧。”
云袖虽然不解,但她必然照做。
三日后,禁足解除。
刚解了禁足,虞嫣就被虞瑶打发着去山上的寺庙里上香,美其名曰:静静心。
马车行至半途,忽然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车夫呵斥,对方却亮出了兵器,原来拦路的一行人竟然是京郊有名的地痞流氓。
他们的言语之间皆是轻佻无礼,虎视眈眈欲对虞嫣行不轨之事。
车夫和随行的家仆都被吓得面如土色。
马车内的虞嫣却并不慌张,她在等人来。
“放肆!”
一声清朗的怒喝忽然传来。
马蹄声疾疾,一道锦衣少年的身影疾驰而至,马鞭凌厉抽出,那几名痞赖被抽打得哭爹喊娘,狼狈逃窜。
很好,她等的人来了。
虞嫣适时的掀开车帘,露出一张苍白脆弱、我见犹怜的脸。
她的眼中有惊魂未定的恐惧,更有将落未落的泪水:“顾、顾小侯爷……”她声音微颤,似受惊的雀鸟一般。
少年跃下马背,快步来到车前,脸上带着急切与担忧:“嫣嫣!
你没事吧?”
来者正是忠勇侯府的嫡幼子,顾西洲。
阳光洒在顾西洲俊朗的眉眼之间,满是少年人的赤诚与正义。
“西洲哥哥……”虞嫣声音哽咽,眼中有惊惧,更盛满了对顾西洲的崇拜之情。
顾西洲的耳根微微泛红,他根本不敢首视虞嫣含泪的眼眸,“嫣嫣你别怕,那些歹人己经被我打跑了。”
虞嫣柔柔弱弱地道谢:“多谢西洲哥哥的救命之恩…若不是西洲哥哥来的及时,嫣儿今日只怕是…”说着,便似后怕不己,哽咽难言。
顾西洲顿时手足无措,心中怜意大盛:“嫣嫣言重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你…你身子可还好吗?
前几日听闻你病了…只是些小风寒,不敢惊动…”她欲言又止,流露出了一丝恰好的委屈与隐忍。
顾西洲见状,对刘氏的苛待更信了几分,不由得愤愤道:“嫣嫣这般柔弱良善,她们岂能如此待你!”
他看着她苍白小脸,冲动道:“日后若有人再欺辱你,你只管派人到侯府寻我!”
“西洲哥哥…” 虞嫣抬眸看他,眼中水光潋滟,满是依赖与感激,像看着唯一的神祇一般。
这一眼,足以让少年人热血上涌,万死不辞。
她又微微垂首,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声音低柔:“西洲哥哥厚爱,嫣儿愧不敢受。
只是嫡姐严命,不敢耽搁…嫣儿还需尽快前往寺庙上香,为家族祈福…”以退为进,更衬得她又懂事又可怜。
顾西洲果然更加心疼:“我护送你去!”
虞嫣微微福礼:“多谢西洲哥哥。”
马车重新启程,顾西洲骑马护在一旁,时不时的找些话与她说,笨拙地想逗她开心。
虞嫣偶尔回应,声音软糯。
行至寺庙山门前,虞嫣下车,故意脚步虚浮,踉跄了一下。
“小心!”
顾西洲立刻上前虚扶,手掌触及她的臂弯,那抹纤细柔弱的触感,隔着衣料也清晰无比。
他心头一颤,慌忙松开。
虞嫣脸颊飞红,声如蚊蚋:“…多谢。”
此时,另一辆华贵的马车也停驻在了门前。
车帘掀开,一名身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缓步而下。
他气质温润,眉目疏朗,浑身上下都透着书卷清气,那正是太子太傅谢予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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