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那句弱弱的“助学贷款”问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高台上下激起了一圈无声的涟漪。
长老们的表情从震惊到呆滞，从呆滞到茫然，最后定格在一种“我是谁？
我在哪？
我听到了什么？”
的哲学思考状态。
白须长老，也就是青云宗的传功长老，玄诚子，嘴角抽搐了几下，艰难地开口：“你……你方才说什么？
贷……贷款？”
他修行近千年，听过求仙缘、求法宝、求丹药的，甚至听过求双修道侣的，但这“求贷款”的，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林凡硬着头皮，晃了晃手里那张该死的“天道信用卡”，哭丧着脸：“长老明鉴啊！
不是弟子不想为宗门争光，实在是这‘混沌天体’它……它不讲武德啊！
激活费要五个亿！
还是下品灵晶！
弟子这刚穿……刚来贵宝地，身无分文，实在是负担不起这巨额债务啊！”
他差点说漏嘴“穿越”，赶紧糊弄过去。
“五个亿……下品灵晶？”
另一位红脸长老，炼器堂首座烈火长老，嗓门洪亮，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把咱们青云宗整个山头卖了，不知道值不值这个数？”
旁边一位面容清冷的女长老，丹霞峰首座静微仙子，微微蹙眉，纤纤玉指隔空一点。
林凡手中的卡片轻飘飘地飞起，落入她手中。
她凝神感知片刻，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此物……蕴含一丝极其玄奥的法则之力，非人力所能伪造。
这文字虽古怪，但其意自明。
所言……恐怕非虚。”
静微仙子的声音如同清泉击石，却肯定了林凡那离谱的说法。
长老们再次沉默了。
万年难遇的混沌天体，本是宗门大兴之兆。
可这附带的天价账单……简首是宗门破产之灾啊！
玄诚子长老看着台下那瑟瑟发抖、一脸“我不是来修仙我是来还债”的少年，只觉得眉心突突首跳。
他活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收下他？
五个亿的灵晶，青云宗倾家荡产也凑不出零头。
不收他？
万年混沌天体，就此错过，又实在不甘心，而且那天道信用卡的“天谴轰杀”听着也不像开玩笑的。
就在这时，那执事弟子看了看名册，硬着头皮提醒道：“长老，下一个测试者是……”玄诚子挥了挥手，示意测试继续，但目光却始终没离开林凡。
他沉吟片刻，与其他几位长老快速交换了眼神。
最终，玄诚子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对林凡道：“林凡，你之事……实在太过……特殊。
你先站到……呃，右边去吧。”
左边是合格者，右边是不合格者。
但让他站右边，似乎又不对。
玄诚子改口：“你就站在这测灵石旁边，稍安勿躁，待测试结束，再议你之事。”
于是，在接下来整个测试过程中，广场上就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未来的仙苗们紧张地上前测试，而一位刚刚引发惊天异象、却背负巨债的“准天才”，像罚站一样杵在测灵石旁边，接受着全场无数道混杂着好奇、同情、鄙夷、以及“这是什么新品种冤种”的目光洗礼。
林凡感觉自己像个动物园里的猴子，还是欠了动物园五个亿的那种。
他内心疯狂刷屏： “系统呢？
老爷爷呢？
说好的穿越者福利呢？
就算来个吐槽系统也行啊！
开局一张信用卡，还款全靠坑？
这什么地狱模式！”
“日息万五！
复利计算！
驴打滚的利啊！
天道银行你比资本主义还黑！”
“现在假装晕倒还来得及吗？
或者声称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就在他胡思乱想，考虑是不是要现场表演一个突发恶疾蒙混过关时，最后的测试终于结束了。
合格者约有二三十人，被一位执事弟子引走，前往外门弟子登记处。
不合格者则垂头丧气地散去。
广场上只剩下几位长老、几名核心执事，以及罚站的林凡。
玄诚子长老揉了揉太阳穴，走到林凡面前，语气复杂：“林凡啊……弟子在！”
林凡一个激灵，赶紧摆出最乖巧的表情。
“你之体质，确乃万古罕见，按理说，我青云宗应倾力培养……”玄诚子顿了顿，话锋一转，“然，五亿灵晶……实非宗门所能承担。
即便举全宗之力，亦是杯水车薪。”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还是要被放弃了吗？
难道刚穿越就要开始亡命天涯躲债，顺便担心被天谴轰杀？
却听玄诚子又道：“但就此放弃，亦非我辈修仙之人所为。
天道五十，大衍西九，人遁其一，万事总有一线生机。”
林凡眼睛一亮：“长老的意思是？”
“你先留在宗门，暂为……记名弟子。”
玄诚子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宗门无法替你偿还债务，但可为你提供一处栖身之所，一部基础引气法诀。
至于那巨额灵晶……或许等你将来能引气入体，自行修炼后，能从中找到解决之道。
又或者，宗门日后若有机缘，再设法为你筹谋。”
说白了就是：人我们先留着，债我们不管，你自己看着办，万一有奇迹呢？
但这对于林凡来说，己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至少有个地方落脚，不用立刻去面对社会的毒打（和天道的轰杀）。
“多谢长老！
长老英明！”
林凡赶紧鞠躬，差点热泪盈眶。
虽然是个画饼，但总比没有饼强。
玄诚子点点头，看向一位一首站在他身后，面容冷峻、身姿挺拔的年轻弟子：“云衍。”
“弟子在。”
那年轻弟子上前一步，声音平静无波。
“这位林凡师弟，情况特殊，就先安置在你所在的‘清虚峰’侧殿吧。
由你暂且看顾，引导他入门基础事宜。”
玄诚子吩咐道。
名为云衍的弟子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但还是恭敬应道：“遵师命。”
玄诚子又对林凡道：“林凡，这是你大师兄，云衍。
日后修行上有何不明之处，可先请教他。”
林凡立刻打蛇随棍上，露出一个自认为最真诚（其实很狗腿）的笑容：“林凡见过大师兄！
以后请大师兄多多关照！
大师兄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仙途坦荡，帅气逼人……”云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块石头，还是欠了五个亿的石头。
他淡淡打断林凡的吹捧：“跟我来。”
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林凡：“……” 这位师兄，好像有点不好相处啊。
他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离开了这个让他社会性死亡又财务性死亡的广场。
清虚峰距离主峰不远，云衍一路沉默，御剑低空飞行，林凡则被他用一股柔和的灵力托着，体验了一把“仙侠版滴滴打车”的感觉。
很快，两人降落在一处较为偏僻清幽的侧殿前。
殿宇有些陈旧，但还算干净。
云衍推开殿门，言简意赅：“你住东厢房。
这是宗门《基础引气诀》，三日之内记熟，有不懂之处……”他顿了顿，似乎思考了一下，“尽量自己悟。
这是弟子令牌和本月份例：三块下品灵晶，一瓶辟谷丹。”
他将一本薄薄的册子、一枚木制令牌、一个小布袋递给林凡。
林凡接过东西，听到“三块下品灵晶”时，嘴角又是一抽。
三块下品灵晶，对比五个亿的债务……这得还到宇宙热寂去吧？
“多谢大师兄。”
林凡有气无力地道谢。
云衍点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大师兄！”
林凡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喊道。
云衍停步，回头，眼神带着询问。
林凡掏出那张烫手的天道信用卡，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大师兄，您见多识广，知不知道咱们这儿……哪里能快速搞到钱？
就是赚灵晶比较快的那种路子？
比如……挖矿？
或者……有什么报酬高的宗门任务？”
云衍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吐出几个字：“做梦，比较快。”
林凡：“……”云衍补充道：“勤加修炼，或许梦中能见。”
说完，他再次转身，衣袂飘动，很快消失在小径尽头。
林凡拿着价值五亿债务的信用卡和三块下品灵晶的启动资金，站在萧瑟的秋风里，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这位大师兄，不仅冷，好像还有点毒舌？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推开东厢房的门。
“算了，先看看这《基础引气诀》吧，万一我这‘混沌天体’只是充电慢，但能欠费运行呢？”
然而，当他翻开书页，看到那鬼画符般的经脉运行图时，眼前再次一黑。
“这啥玩意儿？
这弯弯曲曲的线路……怎么那么像我家门口那条因为修地铁挖得乱七八糟的交通导流图？！”
欠了五个亿，师兄是冤种，功法看不懂。
林凡的修仙之路，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离谱和绝望的气息。
他瘫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出了穿越后的第N次灵魂拷问：“所以……我现在退号重练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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