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晓在图书馆角落的位置上趴了足足十分钟，才感觉脸上那阵火烧火燎的尴尬稍稍褪去。
挫败感依然像一块湿冷的毛巾裹着她的心脏，但求生的本能开始一点点占据上风。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她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神里重新透出一股倔强，“这才第一次接触而己，失败是成功之母……虽然这个‘母亲’有点过于冷酷了。”
她打开笔记本，开始像做战地分析一样，记录刚才的“失利”：· 错误一：意图太明显。
那种情况下主动帮忙，显得刻意又突兀。
· 错误二：准备不充分。
应该提前准备好一个更自然、更无法被轻易拒绝的开场白。
· 错误三：心理素质差。
被冷淡回应后瞬间慌乱，表现极不自然。
宿主能进行有效复盘，值得肯定。
建议下一步行动前，进行更周密的场景模拟。
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这次倒是带了一丝……鼓励？
林清晓没理会它，继续思考。
硬碰硬肯定不行，顾言深那堵冰墙不是她能撞开的。
必须智取。
资料里说他喜欢安静，热衷学术……那么，或许应该从“学术”角度切入？
她看向自己带来的那几本关于古代律法的书，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晓暂时搁置了首接接触的计划，转而开始了她的“背景调查”和“自我提升”。
她真的开始认真撰写那篇关于“中国古代律法与文学”的论文。
不仅泡在文学院资料室，还频繁出入图书馆的法学文献区——当然，她刻意避开了顾言深通常出现的时间段。
她查阅《唐律疏议》、《大明律》，寻找其中与文学作品（如公案小说、诗词）的关联点。
她甚至跑去法学院蹭了一节法制史导论的大课，坐在最后一排，听得云里雾里，但笔记本上还是密密麻麻记了不少东西。
在这个过程中，她偶尔还是会远远看到顾言深。
他总是独来独往，步履匆匆，神情淡漠，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林清晓发现，当他沉浸在书本中时，那冰冷的侧脸会微微缓和，专注的神情甚至有种别样的魅力。
“抛开系统任务不谈，这个人……确实有点厉害。”
她不得不承认。
那种极致的专注和自律，是她这种偶尔还会偷懒的普通人难以企及的。
目标人物学术专注度极高，宿主可考虑以此作为长期切入点。
系统再次给出冷冰冰的建议。
“知道了。”
林清晓在心里回应。
她也觉得这条路或许可行。
至少，当她抱着一堆法学古籍走过时，不会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时机在一个周三的下午降临。
林清晓在法学区寻找一本关于《宋刑统》注解的书，正好看到顾言深将这本书放回书架原位。
他离开后，林清晓立刻走过去，将书取了下来。
就是它了！
周五上午，估摸着顾言深应该己经在老位置了，林清晓深吸一口气，抱着那本《宋刑统》注解和自己的论文提纲，再次走向图书馆三楼的窗边。
这一次，她的心跳虽然依旧很快，但少了些慌乱，多了点计划中的镇定。
顾言深果然在。
阳光下的他，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石膏像。
林清晓没有首接打扰他。
她在他斜对面隔了一个座位的地方坐下，摊开书和笔记，假装认真阅读。
实际上，她的全部感官都在密切关注着对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言深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只有翻书页时才会有些微动作。
林清晓的掌心微微出汗，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
终于，顾言深合上了手中的书，似乎准备休息片刻，目光投向了窗外。
就是现在！
林清晓拿起那本《宋刑统》注解和自己的提纲，站起身，走到他桌旁，用恰到好处、既能让他听到又不至于打扰他人的音量开口，语气尽量显得困惑和求知若渴：“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我是文学院的，在写一篇关于宋代律法对话本小说影响的论文。
看到您刚才也看了这本书，想冒昧请教一下，关于这本书里提到的‘典权’制度，在宋代市井生活中的实际体现，您有没有什么建议的参考方向？”
她说完，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这个问题的好处在于：1. 确实是她论文遇到的真实困惑；2. 涉及法学与文学的交叉，符合她文学院学生的身份；3. 是一个具体的学术问题，而非泛泛的搭讪，不容易被首接拒绝。
顾言深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
依旧是那双深邃淡漠的眼眸。
林清晓紧张地等待着审判。
这一次，顾言深没有立刻说出“谢谢，不需要”。
他看了看她手中的书和写满字的提纲，沉默了几秒。
就在林清晓以为又要失败时，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但至少不再是首接的驱逐：“这本书的注解比较简略。
如果你想了解典权在市井中的实践，可以参考《名公书判清明集》和《袁氏世范》，里面有一些案例记载。”
他说话了！
他竟然真的回答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林清晓的心头，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记录，同时在心里疯狂呐喊：“成功了！
他跟我说话了！
系统你看到没有？！”
目标人物给予有效信息交流。
初步破冰成功。
当前好感度：+1。
系统的提示音也似乎轻快了一点。
“谢谢！
太感谢您了！”
林清晓抬起头，努力维持着礼貌和感激的笑容，“我这就去查您说的这两本书。
谢谢学长！”
她不敢再多停留，生怕得意忘形露出马脚，抱着书几乎是踮着脚尖飞快地离开了，背影都透着轻快。
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顾言深平静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然而，他的指尖却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刚才那一瞬间，在这个女孩表面礼貌请教的时候，他非常清晰地听到了她内心截然不同的、充满活力的声音：“啊啊啊！
他说话了！
声音好好听！”
“赶紧记下来！
《清明集》……《世范》……太好了！
第一步成功！
系统你看到没有？！
我好棒！”
那些声音，像投入古井的石子，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这一次，他几乎可以确定，不是错觉。
顾言深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女生，表面一套，心里一套，到底想做什么？
那种强烈的反差，以及那些鲜活又有点傻气的内心活动，让他古井无波的心境，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好奇”的情绪。
他拿起笔，在本子的空白处，无意识地写下了三个字：“林清晓……”这是那天她离开后，他从图书馆登记系统里偶然瞥见的名字。
这个名字的主人，似乎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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