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盘山路上蛇行,雨刷器疯狂切割着玻璃上的雨幕。
林砚回头时,只见追来的黑色车队己分成两队,如獠牙般咬住山路两侧,车灯在雨帘里拉出狰狞的光轨。
副驾储物格里突然弹出一把泛着冷光的短刃,江野头也不回:“拧开刀柄,里面有麻醉针。”
“对付那些尸卫?”
林砚握住短刃,金属柄上刻着扭曲的玄甲纹。
“对付活的。”
江野猛踩油门冲过一个急弯,轮胎擦着悬崖边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墨影会这次派了‘剔骨手’,专门拆人关节的狠角色。”
话音未落,右侧后视镜突然被一道寒光劈碎,林砚猛地低头,只见一个蒙着黑布的人趴在车顶,手里的骨刃正捅向车窗缝隙。
“妈的!”
江野猛打方向盘,越野车横向漂移,将那人狠狠撞向山壁。
但更多黑影己从追来的车上跃下,如壁虎般贴在车身两侧。
林砚听见车顶传来“咔嚓”声,像是金属爪在撕扯铁皮,虎口的胎记突然灼痛,玉符在胸口发烫,竟透过衣服渗出幽光。
“他们靠近玉符就会失控!”
江野踢开副驾门,“跳车!”
两人在车子翻滚前滚下山坡,泥水混着碎石砸得林砚眼冒金星。
等他挣扎着抬头,只见那辆越野车己在山脚下爆炸,火光中,青铜面具人正踩着燃烧的残骸走来,义肢上的玄甲纹在火焰中流转,如同活物。
“分头跑!”
江野将一个荧光棒塞给林砚,“黑风口在西北方向,找到岩壁上刻着玄武纹的石缝!”
说完便朝相反方向狂奔,数道黑影立刻追了上去。
林砚咬牙冲进密林,雨幕中,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金属关节的“咯吱”声。
他摸出江野给的短刃,却在触碰到刀柄的瞬间,掌心的胎记突然与短刃上的玄甲纹共鸣,一股暖流涌入手臂。
前方的树影里,三个黑影同时扑来,利爪带起腥风。
林砚下意识挥出短刃,刃尖竟迸出一道墨色光弧,如手术刀般精准切开黑影的关节,露出里面缠绕着黑色丝线的骨架。
“这是……守墓人的血?”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青铜面具人己追到十步之内,义手猛地插入身旁的树干,整棵树竟瞬间枯萎,树皮上渗出黑色黏液。
林砚这才看清,那些黏液正顺着地面蔓延,形成一张玄甲纹的图案,将他牢牢困在中央。
“你父亲当年也想阻止‘魂骨意识’,”面具人举起义手,指尖渗出的黑丝在空中编织成网,“可惜他到死都不知道,九符聚齐时,钥匙本身就是祭品。”
林砚突然想起照片里父亲抱着自己的场景,心脏像被攥紧。
玉符的热度几乎要灼穿胸膛,他猛地扯开衣领,墨色玉符竟悬浮在半空,玄武纹发出刺眼的青光。
地面的玄甲纹图案突然剧烈震动,那些黑色黏液如潮水般退回面具人脚下。
林砚看见面具人踉跄了一下,金属面具缝隙里渗出黑气,像是被玉符的力量灼伤。
他趁机转身冲进更深的林子,却在跑出百米后,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他掉进了一个被灌木掩盖的深坑。
坑底积满了雨水,冰凉的液体里漂浮着朽烂的羊皮纸。
林砚捡起一张,借着闪电看清上面用朱砂画着残缺的玄甲武士,武士胸口的纹路竟和自己的玉符一模一样。
更远处的坑壁上,刻着半幅星图,图中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西北方的一块凸起岩壁。
“黑风口……玄武纹石缝……”他想起江野的话,挣扎着爬出坑洞。
雨不知何时停了,东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远处的山脊线呈现出诡异的弧形,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林砚辨别方向时,突然听见山脊上传来爆炸声,紧接着是江野的枪声,断断续续,最终归于沉寂。
“江野?”
他心头一紧,握紧玉符朝山脊跑去。
越靠近山脊,风越猛烈,卷起的沙砾打在脸上生疼。
当他爬上最后一道坡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山脊另一侧是个巨大的风蚀谷,谷中央矗立着一座被风沙打磨得光滑的黑石巨像,巨像的面孔是残缺的青铜面具,双手捧着一个圆形石盘。
石盘上刻着九宫格,其中八格嵌着不同纹路的玉符,唯独中央一格空着,凹槽的形状,竟和他怀里的玄武纹玉符分毫不差。
而在巨像脚下,江野单膝跪地,手臂上的旧伤疤裂开,鲜血染红了地面。
他对面站着青铜面具人,义手正按在江野后颈,黑色丝线如蛛网般渗入江野皮肤。
“来得正好,钥匙。”
面具人转过身,金属面具在晨光中反射出冰冷的光,“把玉符放进石盘,我就饶他不死。”
林砚盯着江野染血的作战服,突然想起他手臂上的伤疤——那形状,和照片里父亲袖口露出的胎记轮廓惊人地相似。
玉符在掌心剧烈震动,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石盘上的玉符共鸣,形成一种低沉的嗡鸣,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你父亲当年就是把玄武纹藏在了你身上,”面具人上前一步,义手伸出的黑丝触碰到林砚衣角,立刻冒出白烟,“他以为用血脉封印就能阻止魂骨复活,却不知道,九符缺一,魂骨意识就会寄生在钥匙身上——”话音未落,林砚突然将玉符按在胸口,虎口的胎记与玉符的玄武纹瞬间融合,一道青光从他体内爆发,将所有黑丝震得粉碎。
他看见江野猛地挣脱控制,从靴筒里抽出另一把短刃,刺向面具人腰间的破绽。
“轰——”石盘突然发出巨响,八块玉符同时亮起,中央的凹槽浮现出玄甲纹的光影。
林砚感觉一股力量将他拽向石盘,脚下的地面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传来无数冤魂的哀嚎。
青铜面具人狂笑着张开双臂,义手插入石盘中央,而江野的短刃,却在此时刺中了他后颈的金属关节。
“咔哒。”
面具人动作一僵,金属面具滑落,露出一张被玄甲纹覆盖的脸——那是一张和林砚父亲年轻时极为相似的脸,只是双眼空洞,布满黑色血丝。
“你……”林砚瞳孔骤缩。
“他是我哥,林国梁。”
江野擦掉嘴角的血,声音嘶哑,“1998年昆仑山,他自愿被魂骨意识寄生,只为查清墨影会的秘密。”
石盘上的玉符突然全部碎裂,化作黑沙坠入黑洞。
林砚看见黑洞深处升起一具覆盖着玄甲的骸骨,骸骨胸口的位置,赫然嵌着半块熟悉的玉佩——那是他襁褓里的半块玉佩,此刻正与他怀中的玄武纹玉符合二为一,发出刺目的白光。
黑风口的风沙骤然停止,玄甲骸骨缓缓抬起手,指向林砚胸口的玉符,空洞的眼窝中,映出他父亲临终前的画面:雪山崩塌,考古队队员化作尸卫,而他父亲将半块玉佩塞进襁褓,对一个年轻士兵说:“江野,带他走,魂骨不能……”画面消失的瞬间,玄甲骸骨轰然碎裂,化作漫天黑沙。
林砚感觉体内的血脉不再灼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低头看向掌心,胎记己化作一道淡青色的玄甲纹,而玉符,正缓缓融入他的胸口。
“结束了?”
他看向江野。
江野摇摇头,捡起地上的半块玉佩,玉佩背面刻着一行小字:“黑风蚀骨处,玄甲葬魂时,第九符,在……”字迹到此为止,被风沙磨去了最后几个字。
远处的天际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数架印有墨影会标志的飞行器正朝这里飞来。
江野将玉佩塞给林砚:“真正的第九符,可能在你父亲没说完的秘密里。”
他指着巨像背后的岩壁,那里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深处透出幽幽蓝光。
“进去,里面是玄甲陵的真正入口。”
江野将短刃塞给林砚,“我帮你挡住追兵,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别回头。”
林砚看着江野转身迎向飞行器,作战服上的旧伤疤在晨光中像一道燃烧的血痕。
他握紧玉佩,走进岩壁缝隙。
蓝光越来越亮,照亮了石壁上的壁画——那是玄甲文明用活人祭炼魂骨的全过程,而最后一幅画里,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将第九块玉符嵌入自己心脏,玉符上的玄武纹,竟与他掌心的纹路完全一致。
缝隙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没有任何把手,只有一个人形凹槽。
林砚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凹槽中央,掌心的玄甲纹与石门共鸣,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门,开了。
门后是无尽的黑暗,只有深处传来水滴声,规律而冰冷,像是某种古老的心跳。
林砚摸出江野给的荧光棒扔进去,绿光中,他看见满地的玄甲残骸,而在残骸中央,立着一个玻璃棺。
棺中躺着的人,穿着八十年代的考古队服,胸口插着半块玉佩,正是他照片里的父亲,林国栋。
只是他的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任何伤痕,仿佛只是睡着了。
林砚颤抖着走近,玻璃棺盖上刻着一行小字,字迹是他父亲的笔体:“第九符,是守墓人的血。
魂骨意识的真正宿主,从来不是骸骨,而是……”字迹在此中断,棺盖边缘渗出黑色黏液,顺着纹路蔓延,在地面组成一个熟悉的玄甲纹图案。
林砚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青铜面具人(或者说林国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解脱般的沙哑:“而是每一个试图复活它的人。”
林砚猛地回头,只见江野扶着受伤的林国梁站在门口,两人身后,飞行器的灯光穿透缝隙,在地上投下无数晃动的黑影。
江野举起手中的短刃,刃尖指着林砚胸口:“小古董修复师,现在该你修复最后一件‘古董’了——”他的眼神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带着一种林砚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你自己。”
黑暗中,玄甲陵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而林砚掌心的玄甲纹,正与棺中父亲胸口的玉佩遥相呼应,发出幽蓝的光,如同两簇在死人堆里燃起的磷火。
西域的风沙,终将掩埋所有秘密,除非,有人选择将其重新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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