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完毕,苏婉如在春晓和夏露的引领下,走出了那间让她倍感压迫的新房。
镇北王府的恢弘远超她的想象。
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处处彰显着百年军功世家的底蕴与威严。
回廊曲折,庭院深深,一路行来,所见仆从皆屏息静气,步履轻稳,规矩极严。
偶尔有管事模样的人经过,见到她这位新夫人,会停下脚步,垂首行礼,态度恭敬却透着疏离,眼神快速扫过,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苏婉如心中惴惴,试图从引路的丫鬟口中套些话。
“春晓,”她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放得轻柔,“我昨日……有些昏沉,不知王府这般大,不知世子爷平日起居在何处?
我也好……”春晓脚步未停,头却更低了些,声音平稳无波:“回夫人,世子爷平日多在前院书房或演武场,后院女眷若无传召,是不便前往的。”
一句话,滴水不漏,既回答了,又堵死了她后续的问题。
苏婉如指尖微蜷,又试着问:“我听闻王府景致极佳,不知有哪些地方可去散心?”
这次是夏露回答,语气同样恭谨:“回夫人,王府园子是大,但有些地方是王爷、世子爷划定的禁地,奴婢们也不甚清楚。
夫人若想散心,不若去后园的莲池水榭,景致是极好的。”
依旧是密不透风。
苏婉如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镇北王府果然如铁桶一般,想要从下人口中打听消息,难如登天。
她们似乎被严格教导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甚至不敢首接询问关于“薛家”或“花轿”的任何字眼,生怕一个不慎,便引来灭顶之灾。
正思忖间,前方拐角处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和女子的说笑声。
一行人迎面走来。
为首的是两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妇人,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
一位身着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容貌娇艳,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另一位则穿着淡雅些的月白绣梅花襦裙,气质温婉,但看人时目光却透着几分衡量。
春晓和夏露立刻停下脚步,侧身让到路边,低声提醒:“夫人,是二房的少奶奶和三小姐。”
苏婉如心知这必是王府的女眷,依着礼数,微微颔首示意。
那娇艳妇人——二少奶奶目光毫不客气地落在苏婉如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哟,这位便是新进门的弟妹吧?
真是好模样,怪不得能入了世子爷的眼。”
话语听着像是夸奖,但那语气里的轻慢和审视却毫不掩饰。
旁边那位三小姐掩唇轻笑,声音柔柔的:“二嫂说的是,世子哥哥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嫂子昨日才进门,今日瞧着气色倒像是歇息得不太好的样子?
可是咱们王府的床榻睡不惯?”
这话更是夹枪带棒,暗指她昨夜承宠过度,不知分寸。
苏婉如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强自镇定,挤出一丝得体的浅笑:“劳二位挂心,一切都好。
王府规矩大,我初来乍到,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她态度不卑不亢,既未露怯,也未接她们的话茬争斗。
二少奶奶似乎觉得无趣,撇了撇嘴:“弟妹倒是知礼。
行了,我们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就不耽搁你了。”
说罢,领着人径自走了,那三小姐临走前又瞥了她一眼,那目光凉飕飕的。
等人走远了,苏婉如才缓缓松开袖中紧握的拳,掌心己是一片湿濡冷汗。
这王府,果然是龙潭虎穴。
下人规矩严苛,女眷笑里藏刀。
她一个“冒牌货”置身其中,仿佛羊入狼群,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
前路,似乎更加迷茫和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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