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在镇上又逛了两天。
她渐渐摸清了那些弯弯绕绕的路。
不会再迷路了。
她发现，镇子真的很小。
一条主街，几条岔路。
一会儿就走完了。
但她很喜欢这种“小”。
不用赶时间。
不用做计划。
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她尝了王婆婆的糍粑。
软糯香甜。
坐在大榕树下，看孩子们玩耍。
去小月家的菜地，帮她妈妈摘了会儿豆角。
时间慢了下来。
她的手机电量，消耗得越来越慢。
因为不怎么需要看了。
第三天下午，她又逛到了镇子西边。
这里人更少些。
房子也更稀疏。
她看到一栋老房子。
比别的房子更靠外一些，离溪流有点距离。
它看起来空了很久。
白墙有些斑驳，木门上了锁。
门上贴着一张纸。
风吹日晒，纸己经泛黄，边角卷了起来。
林栀一时好奇，走近了些。
纸上用毛笔写着字。
墨迹有些模糊了。
“此屋出租”。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一个电话号码。
房子看起来有些旧，但结构好像还挺完整。
有个小小的院落。
院墙不高，能看到里面。
院子里有棵很大的树。
她叫不出名字。
枝叶茂盛，遮出一片阴凉。
她鬼使神差地，没有走开。
隔着门缝，往里看了看。
院子里的石板缝中，钻出了几丛青草。
野趣盎然。
房子是传统的木结构。
窗棂的样式很古朴。
虽然旧，但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她想象了一下。
如果院子里放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下午在这里喝茶看书。
应该很舒服。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有点收不住。
她又看了看那张招租启事。
心跳有点快。
她拿出手机，对着那个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
然后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很久。
就在她以为没人接，准备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喂？”
一个老人的声音。
带着浓重的口音。
“您好。”
林栀有点紧张，“我看到…云溪镇西边，有栋老房子要出租？”
“对，对。
是我家的老屋。”
阿婆的声音很和蔼，“你想租啊？”
“我…能先看看吗？”
林栀说。
“可以啊。
不过我现在不在镇上。
去儿子家住了。”
阿婆说，“钥匙嘛…我想想…”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这样吧。
你去找‘竹暄苑’的清禾。
钥匙好像在他那儿。
我跟他说一声。”
林栀一愣。
沈清禾？
这么巧。
“哦…好的。
谢谢阿婆。”
挂了电话，林栀看着那栋老房子。
心情有点奇妙。
她慢慢走回“竹暄苑”。
沈清禾正在院子里，给那些花草浇水。
手里拿着一个长嘴铜壶，动作不紧不慢。
看到她进来，他抬起头。
林栀走过去。
“那个…刚才我打电话问了一栋老房子出租的事。”
沈清禾点点头。
“陈阿婆刚给我打过电话了。”
他放下水壶。
“你想租？”
“我就先看看。”
林栀老实说，“看着挺好的样子。”
他没说什么。
转身走进屋里。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来一把老旧的钥匙。
钥匙上绑着一根红绳。
“走吧。”
他说。
两人又一前一后，走向那栋老房子。
这次，林栀跟在他身边。
气氛没那么尴尬了。
“阿婆是你…？”
林栀问。
“远房亲戚。”
他简单回答。
到了老房子门口。
他用钥匙打开那把旧锁。
推开木门。
发出“吱呀”一声响。
院子比从外面看的要大。
那棵大树洒下大片阴凉。
地上虽然有些落叶和杂草，但并不脏乱。
房子是两层。
木质结构。
看起来确实有些年头了。
沈清禾推开堂屋的门。
里面空荡荡的。
有一股老木头和灰尘的味道。
但不难闻。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能看到空气中飘浮的细小尘埃。
地板是木头的，踩上去有点响。
房间格局很方正。
楼上楼下都有房间。
还有一个狭长的厨房，后面连着个小灶披间。
虽然旧，但很干净。
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栀一间一间地看。
她想象着这里摆上书架的样子。
想象着在那里放一张工作桌。
想象着早上在这里做饭。
想象着坐在院子里，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她的心跳，又加快了。
一种莫名的兴奋感，涌了上来。
她走到院子里。
深深吸了口气。
转头问一首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的沈清禾：“这里…租的话，多少钱？”
沈清禾报了一个数。
比她在上海租的那个小公寓，便宜了太多太多。
林栀愣住了。
这个价格…低得有点出乎意料。
“为什么这么便宜？”
她忍不住问。
“房子老了。
位置偏。
很久没人住了。”
他看着那棵树，语气平淡，“阿婆不缺钱。
只想找个靠谱的人，让房子有点人气。”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她说，看你投缘。”
林栀的心，怦怦首跳。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子里盘旋。
她看着这个安静的院落。
看着这栋空荡的老屋。
她忽然不想走了。
不是短暂停留。
不是散心度假。
她想留下来。
在这里，生活。
这个念头太突然，太强烈。
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她没有压下去。
她看着沈清禾，眼睛很亮。
“我…能租下来吗？”
沈清禾看着她。
似乎对她的决定并不意外。
他沉默了几秒。
然后点点头。
“你想清楚就好。”
他说，“房子需要收拾。
要花力气。”
“我不怕！”
林栀脱口而出。
语气里的急切，让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沈清禾的嘴角，好像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又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那好。”
他说，“我跟阿婆说。”
他把那把绑着红绳的钥匙，递给了她。
“你可以先想想，要怎么做。”
林栀接过钥匙。
冰凉的金属，握在手心，却有点烫。
她看着这把钥匙。
又看看这栋房子。
感觉像做梦一样。
她就这样，有了一栋房子？
在云溪镇。
一个她几天前还不知道的地方。
沈清禾先回去了。
说让她自己再看看。
林栀一个人留在院子里。
她在石阶上坐下。
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看着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心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平静，和汹涌的期待。
她拿出手机。
这次不是拍照。
而是打开了备忘录。
开始写下脑子里冒出来的一个个想法。
“院子要打扫干净。
杂草可以留一点…” “需要一张大木桌…” “楼上那间房光线好，可以做卧室…” “可能要通一下水电…” “买点绿植…” “……”她写写画画。
完全忘了时间。
首到太阳开始西斜。
她才站起来。
锁好门。
手里紧紧攥着那把钥匙。
走回“竹暄苑”的路上，她的脚步格外轻快。
连路边摇着尾巴的小狗，她都觉得格外可爱。
她看到阿桂姐在店门口收拾东西。
“阿桂姐！”
她主动打招呼，脸上带着笑。
“哎！
小姑娘，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阿桂姐问。
“我租下西边那栋老房子了！”
林栀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阿桂姐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下大腿。
“哎哟！
陈阿婆那栋老屋啊？
好事啊！
那可是个好地方！
就是旧了点。”
“嗯！
但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喜欢就好！”
阿桂姐笑呵呵的，“以后就是邻居啦！
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谢谢阿桂姐！”
林栀继续往回走。
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崭新起来。
回到“竹暄苑”。
沈清禾正在厨房里。
她走过去，站在门口。
“沈老板。”
她叫他。
他回过头。
“谢谢你。”
林栀很认真地说。
他摇摇头。
“是你自己的决定。”
“但还是谢谢你。”
林栀笑着说，“还有，我想尽快开始收拾房子。
镇上…有能帮忙的人吗？”
沈清禾想了想。
“嗯。”
他说，“明天我带你去问问。”
“好！”
林栀转身，几乎是跳着上了楼。
她关上门。
背靠着门板。
忍不住笑出了声。
手心那把钥匙的纹路，清晰地印在那里。
她知道。
她的新生活，好像真的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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