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的冷光，刺得人眼睛发涩。
监护仪的滴答声，是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林医生，产妇子宫乏力，出血量己经1800了！”
护士的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加压输血！
再来一支卡贝缩宫素！”
林微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的手在血肉深处快速地填塞、缝合，试图堵住那决堤的生命之口。
可血，依旧汩汩地往外涌。
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只有那片刺目的红。
在意识被剥夺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的不是无影灯，而是一双绣着繁复缠枝莲纹的、古式的绣花鞋，突兀地出现在手术室光洁的地板上。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与下坠感。
---第一章：锦帐之下再睁开眼时，霉味、尘土味和一种劣质线香味混杂在一起，冲入鼻腔。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身上盖着一床散发着潮气的麻布被。
林微撑着几乎散架的身子坐起，环顾西周——蛛网密布的房梁，糊着泛黄纸张的窗棂，一盏摇曳的豆油灯，将灭未灭。
这不是医院。
陌生的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地拍打进她的脑海。
林薇儿，长安城西市一个刚死了祖母的孤女。
祖母林婆婆，是这一带有名的稳婆。
而她，林微，二十一世纪顶尖医院的妇产科骨干，竟在抢救一位羊水栓塞的产妇时，穿越到了这个同名不同命的少女身上。
“奶奶……薇姐姐，你醒了！”
一个扎着双丫髻、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扑到床边，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你别吓春杏，奶奶己经走了，你再有事，我……我可怎么活……”林微，或者说现在的林薇儿，喉咙干得发不出声。
稳婆？
她竟成了古代的一个接生婆？
“砰！
砰！
砰！”
急促的拍门声像惊雷一样炸响，一个男人带着哭腔的嘶吼划破了夜的寂静：“林婆婆！
林婆婆救命啊！
我娘子……我娘子生不下来了！
血……流了好多血！
产婆说要准备后事了！
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
春杏吓得浑身一抖，带着哭腔朝外喊：“我奶奶……奶奶她前日己经过世了！”
门外瞬间死寂，随即是男人崩溃的、野兽般的哀嚎。
那哀嚎声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刺中了林微灵魂最深处的本能。
她闭上眼，手术室里那片无力的、绝望的红色仿佛再次弥漫开来。
不。
这一次，不一样。
她猛地掀开那床破被，双脚落地时虽有些虚浮，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春杏，扶我起来。
拿上奶奶的包袱，我们走。”
---破旧的驴车在深夜的长安坊间疾驰，最终停在一座虽不奢华却也算殷实的宅院前。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将他们引到后院，还未进门，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
屋内，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产婆正在盆里涮着血手，看见她们，尤其是看到林薇儿年轻的脸庞，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林婆婆呢？
怎么来个黄毛丫头？
没用了，准备冲喜吧，别沾了晦气。”
林微没理会她，径首走到床前。
床上的产妇己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身下的被褥被鲜血浸透，湿冷一片。
“你干什么！”
那产婆见她要去摸产妇的肚子，尖声阻止。
林微冰冷的眼神扫过去，那是在手术室里掌控全局、不容置疑的眼神：“不想她死，就闭嘴。”
她屏息凝神，双手在产妇高耸的腹部触诊。
额状缝……在后骨盆？
是颏后位！
这种胎位，在现代需要产钳或剖腹产，在古代，几乎就是一道催命符。
“热水，干净的布，越多越好！
再给我找一把最锋利的剪刀，在火上烧红！”
林微快速下令，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打开林婆婆那个散发着草药味的旧布包袱，里面是几样简单的工具和一些药粉包。
她无视了那些，目光落在自己随身的那个看似普通的帆布包上——穿越而来时，它竟也跟着来了，里面是她前世用了多年的听诊器、一包无菌手套、几支救命用的西药和一小卷缝合线。
这是她在异世界立足的、唯一的“金手指”。
她戴上无菌手套，在春杏和管家惊骇的目光中，沉声道：“按住她的腿，相信我，我能救她。”
在油灯跳跃的光影下，在林婆婆那略显简陋的“锦帐”之内，一场跨越千年的生命救援，开始了。
林微的手指，精准地探入产道，试图在绝境中，为这对母子扭转乾坤，也为她自己，在这大唐的天空下，搏出第一缕“春”的希望。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