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星的晚风裹着铁锈味的沙尘灌进废弃殖民站的通风管道，楚昭蹲在控制台后，喉结动了动。
他数着氧气面罩里的气泡——最后三格，像三粒即将崩碎的玻璃珠。
“能源不足，通讯器无法启动。”
机械音刺耳地响完，控制台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楚昭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指节抵着凹陷的颧骨——这具被流放三个月的躯体，连痛觉都迟钝了。
他扯下手套，指甲缝里还嵌着前三天拆太阳能板时崩进的金属碎屑，在昏黄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银河帝国军事法庭通告。”
突然炸响的电流杂音里，广播突然接通了。
楚昭的瞳孔骤缩——这破通讯器他修了十七次，每次都在能源阀那里卡壳，怎么突然通了？
“原探索者号驾驶员楚昭，因拒执行第37号轰炸令，勾结反抗军，现以叛逃罪通缉。
所有殖民星可就地格杀，悬赏...”广播声像一把生锈的刀，割开楚昭的记忆。
三个月前，探索者号的舷窗外，华夏星的地表还在燃烧。
他握着导航杆的手在抖，副驾驶的少尉把枪顶在他后颈：“给老子对准反抗军聚居区，帝国要把那些蝼蚁连渣都不剩！”
“他们里有孩子。”
楚昭当时说，声音像冻硬的金属。
少尉的枪口压得更紧：“那又怎样？
帝国的疆域是血铺出来的——你当自己是救世主？”
后来他抢了逃生舱，在宇宙里漂了十三天，被海盗截胡，又被帝国巡逻舰丢到这颗荒星。
此刻广播里的通告还在继续，楚昭突然笑了，笑声撞在面罩上闷得发疼。
他抓起手边的扳手，狠狠砸向通讯器，塑料碎片溅在脸上，“帝国的血铺不出我的路。”
警报声撕裂夜空。
楚昭的呼吸陡然一滞。
这是殖民站外围的声波警报，只有兽化人部落靠近才会触发。
他冲向窗边，透过蒙尘的玻璃，看见二十米外的废墟里，绿莹莹的眼睛在移动——至少十五只，獠牙部落的标记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楚哥！”
地下室传来王大柱的喊叫声。
这个前殖民军士兵现在浑身是伤，怀里还护着个发抖的小女孩，“他们冲破外围栅栏了！”
楚昭抄起墙角的电磁手枪——子弹只剩三颗。
他把面罩摘下来塞进王大柱手里：“带孩子们去地下仓库，通风管道第三根支管能通向旧矿道。”
“那你呢？”
王大柱的喉结滚动。
“我引开他们。”
楚昭摸了摸女孩的头顶，触感像摸过探索者号的冷冻舱壁，“记住，数到三百再出来。”
兽化人的嚎叫近了。
楚昭猫着腰冲进走廊，子弹擦着他耳际飞过——是豪克·獠牙的手下，那些改造过的兽化人连枪都握不稳。
他闪进储藏室，反手锁上门，透过门缝看见三个身影逼近。
第一颗子弹穿透左边兽化人的咽喉，第二颗打穿中间那个的膝盖。
最后一颗子弹卡壳时，右边的兽化人己经扑到面前。
楚昭旋身撞开货架，金属箱砸在兽化人背上，趁它吃痛的瞬间，抓起地上的铁棍捅进它后颈的弱点——那里有未完全兽化的人类脊椎。
血腥味在鼻腔里炸开。
楚昭抹了把脸上的血，听见更沉的脚步声。
月光从破碎的天花板漏下来，照见那个足有两米三的身影——豪克·獠牙，部落里最凶残的首领，左眼戴着金属眼罩，右边的瞳孔泛着兽类的竖纹。
“人类。”
豪克的声音像两块岩石摩擦，“敢杀我的族人？”
他举起手里的热能探测器，屏幕上三个红点在跳动，“你的小老鼠们...在地下仓库。”
楚昭的心脏沉到谷底。
他退向走廊尽头，靴跟磕在一块翘起的钢板上——是机库的方向。
三个月前他来过这里，当时整座机库都被陨石砸塌了，现在残骸里隐约露出点银灰色的轮廓。
“跑？”
豪克的笑声震得天花板落灰，“你能跑到哪——”话音未落，楚昭突然转身冲进机库废墟。
他踩着扭曲的金属板往上爬，指甲缝里的血珠滴在一块覆满尘埃的车身上——履带，足有半人高的履带，车身上的字样被灰尘盖住，他用袖子擦了擦，“中国红警·炎黄”几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
这是地球时代的老古董？
楚昭记得历史课上讲过，二十一世纪的华夏曾有过“红警”系列战争模拟系统，但实物早就在大移民时销毁了。
他扒开变形的舱门钻进去，控制台上布满锈迹，所有按钮都没反应。
“砰！”
机库外传来金属撞击声。
豪克的手下己经开始拆废墟，碎石砸在车顶上。
楚昭急得首冒汗，他扯下衬衫下摆擦净一个菱形按钮，按了下去——没有反应。
再按旁边的圆形按钮——还是没有。
“滴——”一声轻响惊得楚昭差点摔进操作椅。
控制台突然亮起幽蓝的光，全息投影在他面前展开，是个古代将军的虚影，声音像青铜编钟：“炎黄基地车，检测到人类驾驶者。
系统休眠中，需激活能源核心。”
“怎么激活？”
楚昭脱口而出。
“任意人类血液。”
他没犹豫，抄起旁边的碎玻璃划开掌心。
鲜血滴在控制台的凹槽里，红光闪过，整辆车突然震动起来！
机库里的尘埃被掀到半空，楚昭看见全息屏上跳出一行字：“无限资源MOD加载完成，当前等级1级，可召唤单位：解放军战士（基础）、轻型装甲车（基础）。”
“轰！”
机库外墙被撞出个大洞，豪克的身影堵在缺口处，手里的能量斧滋滋作响：“你以为躲在破车里就能——”楚昭的手指重重按在“召唤解放军战士”的选项上。
白光在车厢里炸开，等光芒散去，一个穿沙漠迷彩战术服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肩上挂着电磁步枪，眼神像淬过冰：“报告指挥官，072号战士就绪。”
“装甲车。”
楚昭的声音在发抖，又按了另一个选项。
机库地面剧烈震动，一辆涂着八一军徽的轻型装甲车撞开坍塌的钢板冲了出去，车载机炮喷出火舌，最近的三个兽化人瞬间被掀飞。
“这...这是什么怪物！”
豪克的能量斧砍在装甲车上，只擦出一道白痕。
072号战士己经冲了出去，电磁步枪点射精准，每个子弹都穿透兽化人的心脏。
楚昭趴在车窗上，看着兽化人群像被割的麦子般倒下，豪克最后吼了一嗓子，拖着受伤的胳膊钻进夜色。
机库里的血腥味被硝烟冲淡。
楚昭摸了摸072号战士的战术背心——布料是温的，带着点机油味。
战士转身敬礼：“指挥官，是否需要清理战场？”
“等等。”
楚昭按住太阳穴，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战鼓，“你...能听懂我说话？”
“红警指挥系统己同步您的语言。”
战士的声音没有波动，“资源无限，可无限召唤单位。”
楚昭的手指抠进控制台边缘。
三个月前他还在宇宙里漂，以为自己会像粒灰尘死在荒星；现在他望着车外躺着的兽化人尸体，望着那辆还在冒烟的装甲车，突然笑了——比广播里听到通缉令时笑得更狠。
“王大柱！”
他扯开嗓子喊，“带孩子们出来！”
远处传来脚步声。
王大柱扶着小女孩从废墟里钻出来，看着满地的兽化人尸体，又看着那辆装甲车，喉咙动了动：“楚哥...这是？”
楚昭没说话。
他转身看向控制台，全息屏上“基地车等级1级”的字样在发光。
夜风卷着沙尘灌进机库，吹得“中国红警·炎黄”的字样愈发清晰。
“明天。”
他轻声说，声音里裹着某种滚烫的东西，“明天我们清了这片废墟。”
月光爬上基地车的履带，在楚昭的影子里拉出一道银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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