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疼是正常的……”江临川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断断续续，热气呵在他耳廓最敏感的地方，重量大半压在他身上，粗重的喘息声贴着他的脖颈，一下一下，灼热而潮湿。
简钰坤就那样歪倒在冰凉的墓碑前。
大理石隔着薄薄的衣衫，硌得脊背生疼，微微歪过头，视线模糊的投向墓碑上的照片。
只剩一个朦胧的、温柔的轮廓。
努力地想看清，只是来不及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正从他们的身体之间不断涌出，浸透他的衣衫，黏腻地、不容抗拒地蔓延，带着生命流逝时惊心的暖意，然后变得冰凉。
身下，那浓稠的、暗红的血，蜿蜒渗入干燥的泥土，玷污了这方肃穆的净土，像一场突兀而绝望的献祭。
是啊，疼是正常的。
这些……都是他该受的。
意识逐渐模糊，飘回五年前那个早上…………（五年前）……“呃，真他妈痛……”窗外的阳光刺痛眼眸，简钰坤忍着撕裂般的头痛，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打量着头顶陌生的暖黄色天花板，昨夜的记忆碎片猛地灌入脑海，带着酒精发酵后的酸腐气味。
KTV...温洛安的生日...那个烦人的江珠珠端着酒过来...宋鹏和祈渊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在旁边起哄...心一横，赌气似的接过了那杯酒...喝多了上车...等等！
混沌的脑子像是被冰水浇过，瞬间清醒了大半！
宿舍的天花板是冷白色的！
这暖黄调子是哪来的？！
……卧槽！
不会被江珠珠拱了吧？！
这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简钰坤脑子里炸响，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意识彻底回笼，身体的感觉也变得清晰无比——下身一片凉飕飕的赤诚！
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抱着最后一丝荒谬的侥幸，僵硬地、几乎是颤抖着伸出左胳膊，往旁边摸索——触碰到一片温热的、细腻的、显然未着寸缕的肌肤！
“哎！”
简钰坤真想反手给自己两巴掌！
畜生！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完了，全完了！
他小心翼翼维持的对那位长相甜美的富家小姐高韵的形象，他守了二十年的清白……全他妈毁了！
还是毁在那个名字土气、人也肥胖的恶女江珠珠手里！
“昨晚那杯酒绝对有问题！”
滔天的怒火和恶心感瞬间冲垮了理智，一句咬牙切齿的国粹脱口而出。
“草!”惊坐而起的瞬间，薄薄的空调被滑落，露出他同样赤裸的胸膛和更多令人崩溃的证据。
处男之身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
那双天生含情、此刻却因为宿醉和暴怒而布满红血丝的桃花眼，像是淬了最烈的毒，猛地射向身旁那个背对着他、裹在被子里的身影。
所有的烦躁、憋闷、被设计的愤怒和对计划被打乱的恐慌，在这一刻汇聚成毁灭性的冲动。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无比的嫌恶和暴戾，一把狠狠掀开了那床碍事的被子！
“江珠珠！
你他妈——” 恶毒的咒骂己经到了舌尖。
然而，预想中那个微胖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被子下，是一个宽阔、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男性背部。
肩胛骨的轮廓清晰有力，腰线窄而结实，皮肤是健康的蜜色，侧颈上面零星布着几道暧昧的红痕，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不是江珠珠。
那甚至不是女人。
简钰坤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大脑“嗡”地一声，彻底一片空白。
愤怒和恶心凝固在脸上，转而化为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惊骇的茫然。
怎么会……是个男人？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那个被他粗暴动作惊扰的男人，似乎极其不耐地动了一下，发出一声低哑模糊的呓语，带着刚被吵醒的浓重鼻音，却异常软糯熟悉。
“……吵死了。”
简钰坤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这个声音……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缓缓转过来的侧脸轮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扑面而来。
那张脸完全暴露在暖黄却刺目的晨光下。
男人的脸埋在被子上，似乎想阻挡光线和噪音，但这动作反而更清晰地勾勒出他侧脸的凌厉线条。
剑眉即使在不悦地紧蹙时，也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英气，甚至戾气。
瑞凤眼此刻紧闭着，但简钰坤几乎能立刻回忆起这双眼睛睁开时的样子——通常是饱含春水，笑起来满眼星星亮的惊人。
他的下巴精致却线条硬朗，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倔强和冷硬。
头发是简单的美式前刺，更凸显出他饱满的额角和整个头骨的优越线条，但也让他看起来更加不好惹，像一头随时会暴起伤人的年轻猎豹，收敛了利爪却在休憩中也带着警惕。
嘴唇紧闭凉薄，嘴角甚至微微向下，抿成一条显示极度不悦和忍耐的首线。
眉头紧皱，写满了被惊扰清梦的深恶痛绝，以及……或许还有身体上的某种不适。
这是……江临川!!!昨晚……他不是和温洛安他们喝酒吗？
江临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又是哪里？
他们……难道他们……记忆的碎片渐渐清晰，一些画面却猛地撞进脑海。
似乎是他自己……死死缠着一个冰凉的身躯不肯放手……是他把滚烫的脸贴在对方微凉的皮肤上贪婪地蹭着……是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着对方，嘴里胡言乱语着什么……是他强迫……真是个畜牲！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简钰坤的心口。
江临川是谁？
他不是那些家世好、生活幸福、整天无所事事的男男女女。
他是那个比自己小，靠着优异成绩拿最高奖学金，除了上课就是奔波于图书馆和各个打工地点，永远穿着低调却背脊挺得笔首的江临川！
他是那个和自己一样，需要勤工俭学才能维持生计的穷学生！
他是那个……虽然总是乖乖的，但自己烦闷时，沉默地递过一瓶水却比自己小两岁的学长。
会在自己没钱吃饭时，皱着眉头把饭卡给自己的人，会在自己叫他“学长”时，眼底闪过一丝极快、几乎捕捉不到的、类似于“这个白痴”却又并非全然厌恶的微光的……弟弟！
自己竟然……竟然借着药劲儿……玷污了他？！
枉费他平时虽然淡漠，却还是对自己有着一份基本的信任和……容忍。
巨大的负罪感和自我厌恶像潮水一样淹没了简钰坤，他猛地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清脆响亮。
“畜生！”
他低声咒骂自己，声音颤抖。
“哥？”
暗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简钰坤混乱的思绪。
江临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漂亮的、曾被简钰坤在心里偷偷定义成朋友的人，此刻没有丝毫刚醒的朦胧，只有的委屈。
“我疼……”嘶哑的、带着浓重鼻音和明显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简钰坤滔天的自责和混乱。
没有预想中的冰冷和厌烦，更没有之前回忆碎片里那极力推拒的不耐。
那双总是亮晶晶、盛满阳光和笑意的星眼，此刻蒙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黏成几缕。
眼眶和鼻尖都泛着可怜的红，里面盛满了生理性的疼痛和巨大的、显而易见的委屈。
“对、对不起！
临川，我……”简钰坤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想查看又不敢碰他，生怕再弄疼他一丝一毫。
他注意到江临川说话时下意识吸了口冷气，眉头皱得更紧，似乎浑身都不舒服。
“哪里疼？
是……是后面……还是……”简钰坤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愧疚感几乎要把他淹没窒息。
他想起自己那些模糊却激烈的片段，恨不得当场再给自己几个耳光。
真是个禽兽！
对一个比自己小、一首把自己当哥哥信赖的人做出这种事！
江临川他微微动了动，立刻倒抽一口凉气，眼泪掉得更凶了，声音哽咽：“浑身都疼……腰……后面……好难受……怎么办？”
巨大的怜惜和保护欲瞬间压倒了其他所有情绪。
简钰坤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暴躁和自责，用尽可能轻柔的声音安抚道：“没、没事了临川，是我不好，我会负责的！”
小心翼翼地拉过被子，想替江临川盖好，那几抹床单上的殷红刺的简钰坤眼眶生疼。
他语无伦次，但此刻只想先安抚住看起来脆弱又痛苦的江临川。
江临川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只是依赖性地小声啜泣着，下意识地往简钰坤这边靠了靠，寻求一丝安慰。
他必须负责。
无论昨晚真相如何，是他把这个干干净净、努力生活的弟弟给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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