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停尸间的冷气裹着消毒水味，钻进沈砚的衣领。
他从公文包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咨询记录册，指尖停在 “周曼” 那页的墨迹上 —— 昨天下午，这个总把米色风衣领口扣到最上面的女人，还坐在他咨询室的沙发里，手指反复绞着衣角说：“沈医生，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晚上回家不敢开灯。”
可现在，她躺在冰冷的停尸台上，脖颈处那道深伤，让她连最后一点温和的轮廓都碎了。
“沈医生，签字吧。”
刑警队长陆峥把搜查令递过来，钢笔尖在 “嫌疑人确认” 那栏顿了顿，“现场那只玻璃杯，除了周曼的指纹，只有你的。
死亡时间卡在你离开后一小时，你没证据说自己没回去过。”
沈砚没接钢笔，反而翻开记录册，指着其中一段划着波浪线的字：“陆队，你看这里 —— 周曼上周咨询时说，‘我把重要的东西藏在了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要是我没机会说……’她当时的微表情很紧张，右手一首在摸左手腕的疤痕，那是她极度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他抬眼，镜片反射着停尸间的冷光：“昨天她离开前，突然抓着我的手腕说‘如果我出事，帮我看看书桌第三层的抽屉’，语气很急，不像随口说的。
但你们早上勘查现场，说抽屉里只有空白笔记本。”
陆峥皱眉：“你的意思是我们漏了线索？”
“不是漏了，是你们不了解她。”
沈砚合上记录册，声音压得很稳，“周曼有严重的‘物品关联心理’，她会把重要东西和‘安全感物品’放在一起 —— 她左手腕的疤痕是小时候摔的，当时她抱着一本旧童话书，所以后来她所有重要的东西，都会和书放在一起。”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停尸台上的周曼身上：“我想看看她。
不是破坏现场，是观察她的手部姿势、衣物褶皱 —— 她生前很注重细节，要是死前接触过什么特殊东西，可能会留下下意识的痕迹。
比如她攥东西时，食指会比其他手指更用力，指甲会陷进掌心。”
这话让陆峥沉默了。
他看过沈砚的咨询记录，里面详细到周曼 “喜欢把咖啡勺放在杯沿左侧焦虑时会咬下唇内侧”，这些细节确实不是外人能知道的。
而且停尸间有监控，沈砚就算想做什么，也逃不过镜头。
“最多三分钟。”
陆峥收回搜查令，指了指墙角的摄像头，“全程录像，不能戴手套，动作要慢，任何异常我立刻叫停。”
沈砚点头，走到停尸台前。
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缓缓伸向周曼的手背 —— 那里还留着常年握笔的薄茧。
触到皮肤的瞬间，一阵细微的麻意顺着指尖爬上来，这是 “记忆切片” 启动的征兆，但他面上没露丝毫，只是装作仔细观察的样子，指尖轻轻拂过周曼的指节。
十秒刚过，画面突然撞进脑海：是周曼的视角。
她蹲在客厅地毯上，面前摊着个没贴快递单的棕色盒子，撕开胶带时，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盒子里只有一枚银色金属牌，上面的 “Ω” 符号刻得很深，指尖碰上去时，能感觉到细微的发烫。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了，周曼吓得手一抖，金属牌滚进地毯的缝隙里。
她慌忙把盒子塞进沙发底下，刚站起来，门锁就传来 “咔嗒” 一声轻响 —— 不是钥匙转动的声音，更像某种电子设备解锁的嗡鸣。
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人走进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那双黑色手套格外扎眼，手套内侧隐约有淡蓝色的光在闪。
周曼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脚像钉在原地，只能看着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的刀，刀刃在灯光下晃出冷光。
就在刀要落下时，沈砚突然感到一阵窒息 —— 不是记忆里的周曼，是他自己。
7 岁那年，坚果卡在喉咙里的剧痛、耳边模糊的 “快救他”、肺部火烧火燎的空落感…… 这些被他压在心底的画面突然翻涌上来，他猛地后退一步，指尖从周曼的手背上离开，脑海里的画面瞬间断了。
“你干什么？”
陆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警惕。
沈砚扶着墙，指尖还残留着周曼手背的凉意，他缓了缓，才抬起头：“她的左手食指，指甲缝里有一点棕色的纤维，和沙发地毯的材质不一样。
还有，她死前应该接触过金属制品，指尖有细微的划痕。”
他没提记忆里的画面，只捡了能被验证的细节说 —— 这些既符合他 “心理医生 + 细节观察” 的身份，又能给警方提供新线索。
陆峥走过来，用证物袋小心翼翼地提取了周曼指甲缝里的纤维，又看了看她指尖的划痕，脸色沉了下来：“你怎么确定是金属制品造成的？”
“她的指甲很软，平时会涂护甲油，但今天她的食指指甲边缘没有护甲油，反而有一道平行的划痕 —— 只有金属边缘才能划出这种痕迹，而且力度不小。”
沈砚说得条理清晰，完全像基于专业观察的判断，“还有，那个‘Ω’符号，你们可以查一下半年前林浩的案子，他死前画过类似的符号。”
陆峥愣住了。
林浩的案子是半年前的悬案，最后定了自杀，沈砚怎么会知道？
“林浩也是我的患者。”
沈砚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补充道，“他死前一周，画过一张全是‘Ω’的画，说‘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当时我以为是青春期妄想，现在看来…… 可能不是。”
他知道，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的记忆，己经把他拉进了一个旋涡。
但他不能暴露能力 —— 一旦让别人知道他能获取记忆，他不仅会失去自证的机会，还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
“陆队，” 沈砚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语气恢复了冷静，“我想去周曼的家，看看她书桌的抽屉。
还有，查一下那枚可能存在的金属牌 —— 那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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