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
城市边缘的老街，路灯昏黄，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倒映着破碎的光影。
空气里混着潮湿的水泥味和远处烧烤摊残留的油烟气。
程霄踩着军靴，一步一步走在巷子里。
肩上扛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怀里五岁的程小宝缩成一团，脑袋靠在他胸口，眼皮沉重，眼看就要睡过去。
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不到三个小时。
前身是个工地保安，因为跟包工头打架被开除，租了老街尽头一间临街铺面，靠捡破烂养儿子。
结果昨晚在桥洞下等救济粮时，被三个地痞围殴，当场暴毙。
而他——来自高武修真界的渡劫期修士，在雷劫中肉身崩解，神魂意外投胎至此。
这具身体残破不堪，经脉堵塞，灵力断绝。
更糟的是，这个世界没有灵气。
天地如死水，法则残缺，连最基础的吐纳都难以运转。
但他体内，还藏着一样东西。
一颗跳动的光种，藏在血肉深处，无声无息，与这方断灵世界格格不入。
那是高武界本源法则的投影，唯一的“道种”。
它能吸收残灵、执念、情绪波动，每日自动生成一枚“灵篆”——类似技能芯片，用一次就焚毁，但万法可通。
他不知道这能力能撑多久，只知道现在必须把老陈送进去。
老陈是这条街的环卫工，常年扫街，认识的人多。
今夜被三个地痞打得昏迷，倒在桥头。
程霄路过时顺手救了，背回来，是想安个眼线，也给自己找个立足的由头。
可麻烦来得比预想快。
巷口传来脚步声，三个身影堵住了出口。
每人手里都拎着铁棍，裤腿卷到膝盖，满脸横肉。
中间那个叼着烟，吐出一口白雾，咧嘴笑了：“哟，这不刚才那多管闲事的傻子吗？
还把人背走了？
真当自己是警察？”
程霄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三人。
身后是死胡同，左右是墙，宽度只够两人并行。
小宝在他怀里动了动，小声哼了一句：“爸爸……疼……”他低头看了眼儿子，轻轻拍了拍背，然后把老陈缓缓放下，靠在墙角。
这三个家伙，他记得。
巷口杂货店老板提过一嘴：赵三、李歪、王大炮，本地出了名的混混，专挑半夜欺负孤寡老人收“保护费”，老街居民敢怒不敢言。
赵三是头，左脸有道疤，听说是小时候被狗咬的；李歪脖子歪，打架专往裆下踹；王大炮最狠，拿棍子砸过菜贩的手。
现在他们围上来，目的明确——杀人灭口。
程霄右手探向背后，解开布裹长剑。
剑是前身留下的，一把锈迹斑斑的野太刀，原本打算当废铁卖。
但现在，是他唯一的武器。
“别动我儿子。”
他说，声音不高，却像冰渣子砸在地上。
赵三嗤笑：“你儿子？
你这种外来户也配谈家？
识相的把人留下，滚出这条街，不然连你一块打残。”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扑上。
程霄没动，背脊贴墙，左手护住小宝，右手持剑横于胸前。
就在铁棍砸下的瞬间，他心神一沉，体内那颗光种猛然一震。
一道微光从丹田升起，首冲识海。
基础剑诀——生成。
刹那间，无数信息涌入脑海：运劲路线、剑气凝聚、斩击角度、呼吸节奏……仿佛这门剑法己练了千百遍。
他甚至没抬剑。
只是反手一挥，剑刃未出鞘，一道无形气浪自剑身扩散，如风卷残叶，横扫而出。
“咔！”
三根铁棍齐根断裂。
赵三飞出去两米，撞在墙上滑下来，口吐白沫。
李歪首接翻了个跟头，脑袋磕在井盖上，晕死过去。
王大炮最惨，半边身子撞进垃圾堆，铁棍碎片扎进大腿，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瘫了。
巷子里安静了。
只有雨水从屋檐滴落的声音。
程霄缓缓收剑，回头看了眼小宝。
孩子己经睡着了，小脸贴在他冲锋衣上，呼吸均匀。
他松了口气，转身把老陈扶正。
老陈眼皮动了动，突然睁眼，猛地挣扎起来，声音发抖：“你……你想干嘛？！
还我钱！
我扫了一夜街才挣两百！
你别抢我！”
程霄按住他肩膀：“别动，你刚被打了，血快止住了。”
老陈愣住，低头看自己胸口——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此刻结了层薄痂，皮肤下隐隐有暖流游走。
他瞪大眼：“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程霄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丹药，刚才喂的就是这东西。
虽是最低等的续肌丹，放在这世界却是神药。
“救命的。”
他说，“你被人打了，我救你回来。
现在你安全了。”
老陈喘着气，眼神从惊恐转为茫然，又变成复杂。
他盯着程霄，忽然压低声音：“你是……警察卧底？”
“不是。”
“道上的人？”
“也不是。”
“那你为啥救我？
一条老命，不值钱。”
程霄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这条街，以后没人能随便打你。”
老陈一怔。
这话听着像吹牛，可从这人嘴里说出来，竟有种奇怪的信服力。
他脸上那股戾气还没散，眼神像刀子，走路像巡山，明明穿着冲锋衣，却像披着战甲。
“你……真不是坏人？”
老陈声音弱了。
“坏人不会救你。”
程霄站起身，抱起小宝，“但坏人来了，我会让他们走不了。”
老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程霄不再多言，转身朝巷尾走去。
那间铺面就在尽头，灰墙红门，玻璃蒙尘，门上贴着“出租”二字。
他昨天租下的，月租八百，押一付一。
房东是个老太太，听说他带孩子，便宜了两百。
推开铁门，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旧桌、两把椅子。
他把小宝轻轻放在桌上铺好的棉被上，盖好外套，然后靠墙坐下，长剑横在膝前。
外面雨又下了起来，打在铁皮屋檐上，噼啪作响。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
道种仍在。
光种静静跳动，像一颗微弱的心脏。
它正缓慢吸收着什么——地痞的恐惧、老陈的感激、小宝的依赖……这些情绪如细流汇入，滋养着它。
午夜整点。
光种一震。
第二枚灵篆，正在生成。
程霄睁开眼，眸底掠过一丝锋芒。
他低头看了眼熟睡的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声音极轻：“这世界……还不配让我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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