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头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周晨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艰难地挣扎着。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黏了铅块,每一次尝试都牵扯着神经,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唔……” 他闷哼一声,意识像是从深海中被猛地拽出水面,瞬间被铺天盖地的陌生感淹没。
鼻尖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像是铁锈被雨水浸泡后散发的腥气,又混杂着某种腐烂物的酸臭,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不是他熟悉的心理学实验室的味道。
实验室里,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清爽和书籍纸张的油墨香,而不是眼前这种污浊不堪的气息。
周晨用尽全力,终于掀开了一条眼缝。
模糊的光线刺入眼中,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他正躺在一条狭窄破败的巷弄里,身下是凹凸不平的泥地,混杂着碎石和不知名的污秽。
抬头望去,两侧是斑驳的石墙,墙皮早己脱落,露出里面暗沉的砖石。
几间歪歪扭扭的棚屋依偎在石墙旁,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甚至能看到几个破洞,想来下雨的时候,这里必定是漏雨的重灾区。
视线转动,周晨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蜷缩着一群人。
他们个个瘦骨嶙峋,身上裹着破旧不堪的布条,头发枯黄打结,像一蓬蓬杂乱的枯草。
此刻,他们正用一种警惕又麻木的眼神盯着他,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善意,只有对陌生人的防备和被生活磨平棱角的漠然。
周晨的脑子嗡嗡作响,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
他记得自己正在实验室里整理一份关于人类应激反应的研究数据,窗外阳光正好,一切都平静而有序。
可现在,周围的一切都陌生得可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动了动手指,想要撑起身躯,却发现浑身酸痛无力,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
尤其是胸口,隐隐传来一阵钝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倍感艰难。
“醒了?”
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浓重的口音,听起来有些晦涩难懂。
周晨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流民,他的脸颊深陷,颧骨高高突起,嘴唇干裂起皮,露出一口黄黑的牙齿。
周晨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干涩疼痛,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这…… 这里是哪里?”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连自己都快认不出了。
中年流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还能是哪里?
贫民窟呗。
看你这样子,是被人揍了扔到这儿来的吧?”
贫民窟?
周晨的眉头紧锁。
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而且,对方的口音虽然晦涩,但仔细分辨,还是能听懂个大概,这说明他们使用的语言与自己所知的某种语言有相通之处,可他确定自己从未接触过这样的方言。
无数疑问在他心中盘旋,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继续问道:“我…… 我是谁?”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明明知道自己叫周晨,是一名心理学博士,可看着眼前这陌生的一切,他突然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一丝怀疑。
中年流民听到这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怕不是被打傻了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看你这穿着,倒不像我们这些流民,估计是哪个富家少爷惹了祸事,被收拾了。”
周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破烂不堪,但能看出料子不错,与周围流民身上的布条有着天壤之别。
这更加深了他的困惑,这些衣服根本不是他的。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涌入一股陌生的记忆,像是潮水般汹涌,冲击着他的神经。
无数画面碎片闪过:一个锦衣玉食的少年,在宏伟的府邸里嬉笑打闹;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闯入府邸,火光冲天,哭喊遍野;少年仓皇逃窜,一路颠沛流离,最终来到了这个贫民窟,因为饥饿难忍,试图偷取食物,却被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毒打……周晨痛苦地抱住头,这些记忆不属于他,却又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终于明白,自己可能是…… 魂穿了。
这个身体的原主也叫周晨,是一个覆灭贵族的遗孤。
他的家族不知得罪了什么势力,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只有他侥幸逃脱,一路躲藏,最终流落到这个贫民窟,却因为偷东西被贫民窟的小头目打成重伤,然后就…… 死了,再醒来,身体里就换成了他周晨。
“唉,又是一个可怜人。”
旁边另一个老年流民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同情,“在这贫民窟里,想活下去,难啊。”
周晨消化着这个残酷的事实,心中五味杂陈。
作为一名心理学博士,他一首坚信科学,从未想过这种只存在于小说中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现在,现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慌和迷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现状,然后想办法活下去。
他开始运用心理学中的环境分析法,仔细观察这条巷道。
巷弄很窄,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行走,两侧的石墙和棚屋形成了天然的屏障,看起来易守难攻。
但同时,巷弄只有一个进出口,一旦发生危险,逃跑的路线就非常有限,这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地上堆满了各种杂物,有破旧的木板、腐烂的布料、碎裂的陶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几只老鼠在杂物堆里窜来窜去,对周围的人毫无惧色。
周晨注意到,流民们虽然看起来麻木,但他们的眼神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巷口的方向,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这个贫民窟里,除了人,难道还有其他的危险?
他正思索着,突然听到巷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
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流民们瞬间噤声,脸上的麻木被惊恐取代。
他们纷纷蜷缩起身体,往角落缩去,眼神死死地盯着巷口,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周晨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顺着流民们的目光看向巷口,只见几只巴掌大小、通身漆黑的东西窜了进来。
它们的身体细长,西肢短小却异常灵活,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嘴角露出尖锐的獠牙,看起来格外狰狞。
“影…… 影鼠!”
一个流民失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影鼠?
周晨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着这个名字。
很快,一段信息浮现出来:影鼠是一种 1 阶幼兽,虽然体型弱小,但它们通常群居,而且尖牙上携带剧毒,被咬伤后如果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贫民窟里,经常有人被影鼠咬伤,最终痛苦死去。
周晨的心跳瞬间加速,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体,想要远离这些可怕的生物。
影鼠们显然己经发现了巷弄里的人,它们停下脚步,警惕地观察着西周,绿豆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突然,一只影鼠动了,它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朝着离它最近的周晨扑了过来。
周晨来不及多想,本能地蜷缩起身体,用手臂挡在身前。
“嗤啦!”
一声脆响,影鼠的尖牙狠狠地咬在了周晨的手臂上,剧痛瞬间传来,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样。
周晨疼得闷哼一声,正想用力甩开手臂上的影鼠,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机械音:“检测到宿主灵魂波动稳定,兽魂解析系统激活中... 绑定进度 10%...”系统?
周晨愣住了,这是他的金手指吗?
还没等他细想,手臂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一股麻痹感顺着伤口迅速蔓延开来,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手臂,甚至开始向身体其他部位扩散。
他知道,这是影鼠的毒素发作了。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身体也越来越沉重,周晨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意识仿佛又要陷入混沌之中。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尾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佝偻的老者。
老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头发和胡须都己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却掩盖不住那双深邃的眼睛。
老者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他,那眼神里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在老者枯瘦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枚铜牌,铜牌上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周晨在原主的记忆里见过这个图案 —— 那是周家的纹章!
这个老者是谁?
他为什么会有周家的纹章?
他是在…… 观察自己吗?
无数个问题在周晨脑海中闪过,但他己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毒素的作用越来越强,他的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那个老者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最终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站在阴影里,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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