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有人说，太平间是生与死的边界，是灵魂启程的月台。
我叫陈默，是这条边界上的看守者。
我日复一日地擦拭着这片绝对的寂静，只为守护世间唯一的亲人——我的妹妹。
首到那天，一具冰冷的尸体，对我开口“说话”，将我拖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迷局。
原来，亡者从未沉默。
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能听见的人。
———————————————————————深夜十一点，城市喧嚣渐熄，市立殡仪馆地下一层，只剩下日光灯管发出的、永无止境的低频嗡鸣。
陈默坐在值班室的硬板椅子上，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眼神有些放空。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若有若无的、类似旧书本的陈旧气味，这是死亡被精心处理过后留下的、最体面的味道。
他习惯了，甚至觉得这味道比地上世界的尾气和浮躁更让人安心。
至少，这里的“客人”从不吵闹。
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目光扫过桌角一个有些掉漆的相框。
照片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笑得灿烂，那是他的妹妹陈曦。
为了她的学费和生活费，这份在别人看来晦气且恐怖的工作，对陈默而言，却是维系他们兄妹二人生活的唯一稻草。
“哥，要不换个工作吧？
太辛苦了。”
陈曦每次打电话都这么说。
“不辛苦，钱多，活少，清净。”
陈默总是用这三个词搪塞过去。
他没法告诉妹妹，他需要这份远超普通工作的薪水，来支付她日益昂贵的医药费。
墙上的挂钟指针，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十一点三十分。
“嗒……嗒……”一阵极轻微、极有规律的摩擦声，毫无征兆地钻进耳朵。
陈默猛地抬起头，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声音不是来自监控里的任何一个画面，而是……来自走廊尽头的那个方向——临时停尸房。
是老张说的那个？
他想起白天交接班时，老前辈拍着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小子，今晚就你一个人，机灵点。
尤其是刚送来的那个‘特殊客人’，年轻，漂亮，死得不明不白，怨气可能有点重。”
他当时只当是玩笑。
可这声音……“嗒……嗒……”像是有人用指甲，在一下下地、百无聊赖地刮擦着某种硬质表面。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泛起的寒意。
可能是老鼠，或者什么管道松动。
他站起身，从墙上取下手电筒和那串沉甸甸的、叮当作响的钥匙，推开值班室的门，走了出去。
走廊很长，头顶的灯光为了省电，间隔很远才有一盏，在地上投下一圈圈昏黄的光晕，光与暗交错，延伸向无尽的黑暗。
那股消毒水味在这里变得更浓，几乎压过了那丝陈旧气息。
“嗒……嗒……”声音越来越清晰，正是从临时停尸房传来的。
他走到厚重的金属门前，门上的电子锁屏幕暗着。
他插入钥匙，转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门开了。
一股更强的冷气扑面而来，带着尸体特有的、冰冷的金属腥气。
停尸房很大，一排排不锈钢的停尸柜泛着冷硬的光。
声音的来源，是房间正中央，那张移动担架床。
床上，盖着一块白色的尸布，勾勒出一个纤瘦的人形轮廓。
陈默的手电光柱扫过去，定格在那具尸体上。
一切正常，尸布平整。
他松了口气，果然是听错了……或许只是心理作用。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滋啦——”一声清晰的、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手电光剧烈晃动。
只见那具尸体上覆盖的白色尸布，从胸口的位置，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从破口处滑落出来，无力地垂在担架床的边缘，指尖正对着冰冷的水磨石地面。
那只手很秀气，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但此刻，它却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几乎停止跳动。
他死死地盯着那只手，大脑一片空白。
是尸僵产生的自然现象？
还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他有责任确认情况。
如果真是尸僵导致的动作，他需要重新整理。
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靠近那张担架床。
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下都敲击在自己的心跳上。
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清那只手手腕上淡淡的、青色的血管痕迹。
终于，他走到了担架床边，距离那只冰冷的手，只有半臂之遥。
他伸出手，想要将那只滑落的手臂轻轻抬回去，盖上尸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冰冷的皮肤时——异变陡生！
那只垂落的手，竟猛地向上一抬，冰冷僵硬的五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啊！”
陈默惊得魂飞魄散，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他下意识地想要甩脱，但那力量大得惊人，根本不像是一具尸体该有的！
紧接着，一股庞大、混乱、冰冷刺骨的洪流，顺着那只手，蛮横地冲进了他的大脑！
不是画面，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绝望到极致的情绪！
是恐惧！
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的液体淹没口鼻的窒息感！
是愤怒！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撕心裂肺！
最后，是一个极其短暂而清晰的记忆碎片——一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物品，上面雕刻着一朵诡异而精致的……血色鸢尾花！
“砰！”
陈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后一挣，连同那具尸体都被带得从担架上滚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他也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手电筒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滚到角落，光线忽明忽灭。
扣住他手腕的力量消失了。
停尸房里恢复了死寂，只有他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那只手无力地瘫在地上，和普通尸体没有任何区别。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极度真实的噩梦。
但手腕上那一圈冰冷的触感，以及脑海中残留的、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的绝望感和那朵清晰的“血色鸢尾花”图案，无比真切地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陈默连滚带爬地冲出停尸房，重重地关上金属门，背靠着冰冷的大门滑坐在地，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抬起自己依旧在微微颤抖的右手，那只被尸体抓住过的手。
这不是幻觉。
我……能听见死者的声音？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而那个“血色鸢尾花”，又代表着什么？
他抬起头，望向走廊尽头值班室那微弱的光亮，第一次觉得，这片他早己熟悉的死寂，变得如此陌生而危机西伏。
今夜，注定无眠。
而那具女尸无声的“证词”，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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