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是那种能冻裂骨头的阴冷，仿佛无数冰针扎进毛孔，首往骨髓里钻。
痛。
火辣辣的痛楚主要盘踞在后背和西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伤处，激起一阵不受控制的痉挛。
冷汗浸透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费力地想睁开眼，眼皮却像焊死了一样沉重。
嗅觉和触觉率先苏醒——浓重的霉味混杂着血腥气和腐朽稻草的酸臭，呛得人喉咙发紧。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薄薄的干草根本挡不住寒意，反而扎得人生疼。
这里……绝不是医院。
记忆的碎片如同冰锥，狠狠凿击着他的脑海： 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的疲惫、心脏骤停的剧痛、项目经理那张扭曲的咆哮的脸…… 紧接着，是另一段截然不同、却更加绝望的记忆洪流，蛮横地涌入： 林风。
大雍朝。
安澜县。
县衙白役。
因顶撞上司张头……当众鞭挞……重伤垂死……被扔回这间破屋等死……我是林枫？
还是林风？
两个灵魂的记忆疯狂撕扯，头痛欲裂，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碾碎。
“砰——！”
一声巨响，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冷风裹着寒气灌入，吹得屋顶茅草簌簌作响。
一个尖嘴猴腮、穿着靛蓝色小隶服的男子探进身来，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剐过草席上蜷缩的身影。
“哟？
林风？
看不出来你命还挺硬，没死透呢？”
他捏着鼻子，声音尖利刺耳，“张头儿让老子来问问，你这尸要挺到什么时候？
衙门口那几个茅坑都快堵得漫出金山了，臭气熏得县太爷都快绕道走！”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满脸嫌恶：“能喘气就赶紧滚起来掏粪去！
要是不能……”他故意拖长了音，嘴角咧开恶意的笑，“就爽利点咽气，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晦气！”
冰冷的恶语如同鞭子，抽打在林枫刚刚凝聚的意识上。
现代职场积压的屈辱，与这具身体残存的怨愤，在这一刻轰然爆炸，拧成一股滔天怒火！
他想开口，喉咙却干裂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盯住对方，眼神里是濒死的野兽般的狠厉。
那皂隶被这眼神盯得心里发毛，虚张声势地骂道：“看什么看？
死到临头还敢瞪你爷爷？
呸！
废物东西！”
骂完，他像是怕沾染晦气，重重摔上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破屋重归死寂，只剩下林枫粗重而艰难的喘息。
地狱开局？
重伤待毙？
逼我去掏粪？
林枫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冰冷彻骨的笑。
Excel表格老子能卷到猝死，还怕卷不死你们这群古代的魑魅魍魉？
掏粪？
老子前世给老板擦的屁股，比这脏一千倍！
一股顽强的、属于现代社畜的韧性，混合着原主不甘的执念，在这具濒死的躯壳里疯狂燃烧。
不能死。
至少，不能这么窝囊地死！
他目光死死盯住门缝里漏进的那缕月光，眼神深处，某种东西，彻底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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