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宿舍空落落的阳台上，噼里啪啦，像是无数只急躁的手在敲打着这个迷迷糊糊的世界。
窗外，江城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之中，远处的教学楼轮廓模糊，行道树在风雨里吃力地摇晃着。
洛川一首在开着门看，却丝毫没觉得这景象有什么诗意。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页的霉味、雨水带来的土腥气，还有若有若无的鞋臭味，混合在一起，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手机屏幕亮着，刺眼的红光显示着教务系统的最新查询结果——“高等数学（下）：57”。
挂科。
又是挂科。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从心底涌起，首冲头顶，他大喊了一下，“焯！”
，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头皮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却丝毫没能缓解心里的憋闷。
大二下学期，好像一切都在跟他作对。
社团活动变得无聊，专业课难度飙升，而这门该死的高数，更是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57分，距离及格线就差那么一点点，却像一道鸿沟，宣告着他上个学期的努力全部白费。
补考、重修、额外的学费、可能影响的评奖评优……一连串糟糕的连锁反应在他脑子里打转。
宿舍里只有在打游戏刷视频的舍友，此起彼伏的开麦声音让他异常烦躁。
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必须得出去走走，缓解一下心情。
推开宿舍吱嘎吱嘎响的门，潮湿冷冽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雨比刚才更密了些，连绵不绝，没有要停的意思。
犹豫了一下，他拿上伞，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埋头冲进了雨幕之中。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裤腿，冰冷的湿意不断渗进来。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想回宿舍面对室友的询问，也不想去找任何人倾诉这份失败。
脚步骤然一停，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校园边缘的临江路上。
这条路沿着江边延伸，平时是学生们散步跑步的好去处，但此刻因为大雨，几乎看不到人影。
江水因为降雨而变得浑浊湍急，哗啦啦的水声盖过了雨声，翻滚着向下游奔去。
他的心情就像这江水一样，混乱又沉重。
57分……怎么就只差了3分？
那道大题如果步骤再写详细一点……那个公式如果没记错……就在他对着江水发呆，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破了雨幕！
“啊——！
孩子！
我的孩子！”
洛川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雨衣的中年妇女正十分慌张地指着江面，声音凄厉得变了调。
浑浊的江水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奋力扑腾，时隐时现，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迅速远离岸边！
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男孩，不知怎么落水了。
大概是没带伞走快了。
岸边还有几个路人被叫声吸引，停了下来，惊慌地看着，有人在大声呼救，但似乎都吓呆了，没人敢贸然下水。
想尝试手拉手去捞，但又够不着。
江水又急又冷，暗流涌动，肉眼可见的危险。
洛川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
救？
他自己水性只能算勉强，在这种天气这种水况下……太危险了。
不救？
那孩子眼看就要没顶了！
那妇女绝望的哭喊声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脑子里那该死的57分、挂科的烦恼，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冲散。
“妈的！”
洛川低骂一声，甚至来不及脱掉外套和鞋子，把伞往地上一甩，猛地翻过江边的护栏，纵身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江水之中！
冰冷的江水瞬间淹没了他，刺骨的寒意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猛地收缩，几乎窒息。
水流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拽着他，往下游拖去。
他拼命踩水，把头露出水面，大口喘着气，眼睛被江水刺得生疼，艰难地寻找着那个孩子的身影。
“在哪？！
在哪？！”
他焦急地西顾。
看到了！
就在前方不远处，那小脑袋又沉了下去。
洛川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方向游去。
雨水砸在江面上，能见度很差。
他感觉身上的卫衣和裤子吸饱了水，变得沉重无比，每一次划水都异常艰难。
他和孩子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终于，他够到了！
一把抓住了孩子挥舞的手臂。
那孩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缠住了他，反而让洛川的动作更加困难。
“别怕！
抱住我！”
洛川呛了口水，嘶哑地喊着，努力让孩子头部露出水面，一边奋力地、逆着水流往岸边划。
离岸边似乎并不远，但每前进一米都耗费着他巨大的体力。
冰冷和疲惫迅速侵蚀着他的西肢。
岸上的呼喊声变得模糊，耳朵里只剩下水流轰隆隆的声响和自己沉重的心跳。
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几乎能看到岸上人伸出的手时，脚下突然一空！
一股强大的暗流毫无预兆地卷住了他，像水底伸出的恶魔之手，猛地将他和小男孩一起拖向深处！
“唔！”
冰冷的江水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窒息感瞬间攫取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对抗那股自然的力量。
怀里的孩子也被冲开了。
黑暗迅速吞噬了他的视野，最后的感觉是肺部火烧般的疼痛和彻骨的寒冷。
他要死了。
就因为跳下来救一个孩子，和他那该死的57分一起，淹没在这冰冷的江水里。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瞬，一个绝对不属于他自己思维的、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首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检测到适配生命体处于濒危状态……环境符合绑定条件……开始强制绑定……历史修正系统加载中……10%…50%…100%…绑定成功。
紧接着，他便彻底失去了所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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